13 消逝的神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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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一没有回身。

但是他已经决定跟云惜开口:“云施主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们把信正和信远处置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

“太……”

“简单?”

云惜沉默片刻,点点头。

“可是事实如此,物证也在。云施主你的推论无懈可击,完全可行。更重要的是,信正和信远两人,没有做任何否认。”

拙一显然不是在为之前的推论辩护,而是希望云惜能够为新判断做出解释。

云惜回答:“如果他们是为了替某些人、某些事做掩护呢?”

拙一缓缓回过身来。

还是头一次,云惜看见一向傲慢的他,背有些微微地驼。

就好似这个推论对他来说是某种无法承受之轻。

信正和信远在为另一些人做掩护。这已经不仅仅是恶意破坏壁画那么简单。内部勾结,行诓骗之事。简直是把佛家的戒律破坏了七七八八。

良久,拙一才告诉云惜:“上一次,也就是第三次壁画自毁,是我亲眼目的的。”

云惜一震:“亲眼目睹?!”她无法相信,“‘亲眼’到什么程度?您是在参堂外边,还是在里边?”

拙一看了看她,叹口气:“里边。当着那三面壁画的面。”

当着三面壁画的面,亲眼看到壁画一一毁败?

云惜有种口干舌燥的慌乱感。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是密室作案,那还有可以解决的推论。但如果是真有妖异……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有鬼祟之物么?

云惜的信心如遭重击。

“云施主你的观察很细致。我在早晨看到信正和信远,又听完了你的那番推论后,我是根本不相信的。因为第三次壁画绘就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缕缕损毁的事实,便决定在画成之日的当晚,在参堂作见证。那一晚我至今记忆犹深,天降大雨,从白天到晚上,只有阴晦和黑暗。我在参堂中点燃了99支烛台。对于云摩寺的众僧来说,一夜耗费如许实在太过奢靡,堪称罪过。但是我必须把参堂照得足够亮,因为必须把壁画上的每一尊神佛,每一朵云彩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必须为自己,也为云摩寺做见证。可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他眼睛猛然一抬,就仿佛那个雨夜的恐怖,全部倒映在了他此刻的双眸里:“谁能想到,就在那一个晚上,满墙的功德变成了地狱一般的图景。三面壁画,就那样在我眼前……一片一片地朽落了……”

回到知客寮的云惜,没来由地觉得恶寒。

真的是恶寒,明明天已见晴,明明漫长的雨季终于来到了钟点,明明山间的温度也缓缓回升。但她今天却感到无比寒冷。

晚上晏怀安也回来了,他乏味的表情已经直接告诉云惜他无聊了一天:“信真那个和尚,也真是做得住,藏经阁那硬板凳他居然可以坐一天。依我看,还不如大殿的蒲团舒服呢!”

“他在藏经阁做什么?”

“调颜料。”

“颜料?”

晏怀安点头:“嗯,说是壁画需要一共9种颜料,今天只调出来了5种,还有4种得明天接着调。”

“他调颜料?”云惜暗自呢喃。

“嗯,我也觉得奇怪呢!他说从前都是信正、信远调的。哎云惜我跟你说,这个大和尚可不好伺候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尤其跟他那两个师弟相关的,半个字都懒得跟我讲!”

云惜点头,心想:也许他不是不愿意讲,只是……没必要讲。

因为壁画毁坏的事情,跟信正和信远根本无关。

第二天一早,云惜是被外头的议论声吵醒的。

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思虑,导致她昨夜梦境纷纭。到了下半夜才勉强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和尚们早就开始干活了。

听见外边的议论,云惜忙不地地起来。云摩寺气氛有种诡异的剑拔弩张。她神经兮兮地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不过外边和尚们的议论非常乏味,是闹了老鼠。

“窸窸窣窣地响了一夜,我根本没有睡着!”

“是啊,昨天我们几个轮班给壁画上色,在参堂这里一宿没睡,外面老鼠不知道是搬家还是怎么着,可热闹了。”

“唉,你们几个要说多少次才听,那不是老鼠,是田鼠!”

“田鼠?田鼠冬天不是不出来的么?跟松鼠一样。”

“田鼠当然出来,只不过他们饿一阵,活动一阵,不常出来罢了。这几天停雨转暖,田鼠这不就醒了么。”

“呵,你怎么这么了解?莫不是你是田鼠的班头,它们有什么活动都要告诉你知道的?”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是城里的。但凡在乡下务过农的,几个不知道这些。”

云惜听着心头十分困惑。昨天晚上闹田鼠了?自己怎么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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