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脚手架……为什么急急便拆了。”
走在前头的晏怀安打着哈欠,听见这话下意识“嗯”了一声,揉着眼睛回头来问:“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云惜默默走着,心跳蓦然加快。
这脚手架,怎么就急急地拆掉了呢?
岂不是多此一举?线稿虽然已经完成,但还得上色啊!明日或者后日给佛像上色,不还得继续使用脚手架?
这样着急地拆掉并不碍事的脚手架,并且将竹竿堆积在参堂旁边……
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故意如此,因为有其他作用。
云惜遥望参堂的门窗,在心里筹谋着对策。
这一夜她睡得不沉。云摩寺的种种萦绕心头。尤其白天与信真大和尚打的那一阵机锋。真真假假,亦幻亦真。她手底下画过的那么多的人物,以及壁画上三次再现的神佛,难道当真一点点真实的意味都没有吗?
可是,那回诡异梦境里的父亲虽然异样,却仍然给她亲切的意向。她知道那不是真的,但对于假的东西,自己怎么也有想要亲近的感觉?
自己学画,究竟是要把假的东西做得极其精致似真,还是说只是对世间的真实,做一种虚假的抽象?
思绪翻涌,云惜睡得很累很累。
也不知几更天时,她似乎听到了外边的某种响动。
很轻很轻,但是对于警觉的她来说,声声入耳。
云惜眼睛一睁,在黑暗中发出猫一样锐利的光泽。
她从床上轻手轻脚地起来,速度极快。这是寒冬,平日里起床都要在被子里反复斗争半晌,今天却意外地干脆利落。
她没有点灯,摸黑下地,走到门边,悄悄打开来。
她以为自己动静足够小了,没想到对面晏怀安“唰”一下也推开门出来。
不是说昨天累得够呛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惜咬牙,赶紧竖起食指在唇间,示意:“别作声。”
晏怀安两只眼圈乌青乌青。
他是困倦已极不错,但云惜的安全却是他心里的头等大事。
所以他大概只睡了上半夜的两个时辰,便自然醒来。
为了自己防止再度睡着,晏怀安干脆披着被子坐到了桌子旁边,撑着眼皮盯紧外边的动静。
也不知道这么迷迷糊糊坐了多久,他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外头古怪的动静。
起先还以为是夜猫或者山间其他什么动物。但是没一会儿,他发现对面云惜的门打开了。
这把他惊得不轻。立即窜身起来,赶紧拉开门。
正要开口问她是怎么了?云惜已经打手势示意他小声。
毕竟有捕快的职业本能在,晏怀安生生把话头咬断在嘴边。对云惜点了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出了各自房门,走到知客寮中间的通道上。
凌晨的寒风中,云惜的身子微微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低气温,还是因为内心的紧张。
晏怀安仍是裹着自己被子的。见状便二话不说,将身上被子一抖,批在了她身上。
被子上的余温席卷而来,让云惜瞬间暖到了心底。
她立即不发抖了,扭头对晏怀安一笑。
这一笑,直把晏怀安笑得心驰神荡。
他靠近她,用极低的声音问:“怎么了?”
云惜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前方。
参堂的方向。
那些古怪的声音来源的地方。
天还黑着,但远处的天空已经有微弱的光。云惜努力地盯着前头,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动。
“糟糕!”她低念一声,“参堂!”
晏怀安这时才跟着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云惜不如他动作快,但也跟在后头。
晏怀安拿出捕快的气势来,朝那人影处断喝:“哪里来的贼人!”
他这次出来没有带刀。毕竟刀剑凶器,与佛寺格格不入。他就带了一根短棍在身,这会子正在腰间。
晏怀安伸手一抽,短棍在手,那人影静默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连威风拂过发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眼前黑暗幽深,似乎埋伏着几分危险。
敌我位置难辨,晏怀安没有贸然出手。云惜更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
不过好在这时候,寺院的另一个方向亮起了微弱的烛火。
早课的时间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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