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惟妙惟俏的哨声回应着林间不知事的鸟儿。少年郎瞪着腿儿一个倾斜,差点儿摔下树去,一个口哨霎时吹得九曲十八弯,颤颤巍巍的,一个破音惊起了一众‘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
瞬间安静就笼罩了下来。少年郎无趣的跳下树,那颈肩不知名材质的红带子随着风打了个卷儿,下一秒便被抓住,绕了几下脖子,一把塞进领子里,只剩隐隐约约的一抹红色。
这倒霉孩子就是我们的主角了。
大概是真的倒霉到家了,自分开之后,她就没走对路过,竟然从驿站兜兜转转到了山里。
除了树还是树,唯一可爱些的鸟儿逗得狠了也要往自己身上拉屎的。
诶呀呀——
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啊,萧霁继续吹着口哨,只是这次变得越发不着调了起来。
山中无日月。
萧霁拼着老命寻的路,从那可以热死人的季节到落下第一片雪,她终于看见了小镇的影子。
“糖葫芦呦——嘞!卖糖葫芦呐——”
萧霁本来只是宛如野人,这被卖糖葫芦的吆喝声一吓,可是说是宛如智障都不过分了。
这天冷了,没什么人愿意出门,街道空荡荡的,个别几个做的小本生意,个这巷子卖力呦呵着零嘴儿,那些禁不住诱惑的小孩儿就会拎了几枚铜板来要,这少不得要被各自寻来的母亲揪着耳朵训一顿。
缓缓呼出一口热气,终于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到一家成衣店。
店里的伙计没骨头似的扒拉着算珠,脚踏着暖烘烘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青楼小调,见有人进来了也不招呼,缩了缩,又换了个舒服角落继续窝着。
“伙计,这一套成衣怎么卖的。”
“你要什么样的。”伙计好歹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招呼了两句。
“就这几件。”萧霁拎了几件衣服。
“这几件二十文一件,右边的两件四十文。”伙计一副没睡醒的衰模样。
萧霁挑了些寻常百姓穿的,挑了几件厚的,留下三件好的,统共花了近五百文。
伙计的表情瞬间好看了不少,掂量着手心的分量,心情颇好的多送了块麻布,萧霁刚好可以拿来装衣裳。
还好走的时候不是光拿当初地阁顺来的金子,身上贴身存放的钱财也都没少。
萧霁付了一两银子,伙计一看,握在手里反复摸着,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颠了两下,找钱的时候,抹了零头,划拉了张五百文的银票。
这真是……萧霁不愿找事,收了钱,去找个落脚的地方,整顿整顿,完事儿,看着铜镜,感觉还是人模人样的。
红缎子往颈间一系,那隐隐悠青的眸子瞬间就和另一只一样一样的,就连门外躁动的风都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的萧霁就到大街上去转悠,偶然看见这街口,那不知年月的告示上还有张和自己七分相像的脸。
啧,晦气!她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不少,脚步不停,继续溜达着,买了串糖葫芦,和巷口卖糖葫芦的小哥唠了个天南地北的嗑,又买了根糖油柑,咬着糖霜,嘎吱嘎吱的回去了。
回了客栈,点了碗焖面配着大肠汤,双手搓着热气腾腾的烟,一竖筷子,填起了五脏府。
周围渐渐多了食客。
“东街的,听说两湖发了大水呢!”
“你才知道啊,蜀地已经淹成粥了。”那发福的身材往哪儿一坐,木椅子都吱嘎了两下。
蜀地?普济师傅这下是真的去普渡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萦缇大概是要气死的吧。
“发大水?切——你是不知道,那涌去扬州城的灾民都没地方下脚呢。”门口来了个自带尖酸刻薄相脸谱的婆娘,树杈似的脚往那颤颤巍巍的乞丐身上一踢,绣花布鞋往门槛子上划拉了向下,七拐八拐的进来,磕着的瓜子皮纷飞散落,跟个机关枪似的。
萧霁挪了挪饭碗,看那瓜子皮肆意的掉落在凳面儿桌板。
搁后堂出来的小二被掌柜的拧过去,一脸苦巴巴的对着这泼皮媳妇儿叨叨,肩上搭着的抹布急急的扫落那不安分的瓜子皮。
“刘家二媳妇啊,你可别这儿添乱!都客人呢,开门做生意的,不容易。”可积点儿德吧。
萧霁吃完了面,向小二要着续了点汤。
“呵呦,多大点事儿!可怜见的。”刘家儿媳妇将手上的瓜子往地上一抛,薄嘴皮子扯动了几下,“来碗噪子面,让你家厨子多放点辣。”
没一会儿就听见一些碎头破布角的闲话。
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前两天,直接将来因水灾来投奔的婶娘扫地出门了。
吧砸吧砸嘴,萧霁继续上路了,一路上连跑带蹦的,跟阵风似的,有那么几分‘胜于蓝’的意思。一身见鬼似的轻功让路上的人都戴上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多时,又多了几首传唱林间鬼的民谣小调。
到底的多大的洪水,竟有这么多灾民。
大路怕追小路怕丢的萧霁混在灾民堆里,嚼着枯草根,背着包袱,拿着烂木钵,浑身又是土又是泥的,倒有那么几分逃难的意思。
“贱民,快将那簪子捡来!”不知是怎么了,萧霁耳边响起这么一声尖锐的声音。
“还不快点!再看挖了你的眼!”
唔,是个面若桃花的姑娘。大概看着萧霁还算干净的样子,勉强肯多叫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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