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岸
“一，二，三……”三生无所事事的浮在海面，和水面上的小鱼聊天，“还是只有三朵云。”
“当然了，每天都有三朵云，今天当然不会变。”一条小鱼不屑道。
这条鱼已经在三生的身上挂了好久，陪他露出水面呼吸过几百次，是三生最近最好的朋友。
“可是……”
“可是两千年前天上的云每天都在变。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今天的阳光也一点都不暖。”
“知道了，知道了，阳光就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暖呢？”
“两千年……”
“两千年都过去了，或许是你记错了。”
三生不再开口，因为他知道，这个最好的朋友也并不理解他，或许说，他十几岁的年纪还太小，他不知道几千年前神魔海的上空有着怎样的美景。那景色那么难忘，那场战争那么难忘，他不可能记错。
可是现在，他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神魔海之主的离开，神魔海已经不再是连接人神魔三界的枢纽，这里的的精怪们不知道这座城往日的繁华，仙灵们也不想再提起昔日的辉煌，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漫长的时光中沉入无人可达的海底。
但是三生不甘心这份平静，他每日跃出海面数次，每次都能看到阳光均匀的洒在海面，天空永远只有三朵云，他们有着不变的形状和不变的位置，比最拙劣的法术还要容易识破，就连海面之上的温度永远不变，甚至连味道都如出一辙。
他受够了这样永无改变的日子，他世代都是神魔海的守护者，他的奶奶、父亲甚至是神魔海之主的坐骑，是三界大战中最英勇的战士，他怎么能和海里其他的精怪仙灵们一样？
他怎么能和平凡的虎鲸一样，每天守着自己的家族，吃饭吃饭只知道吃饭；他怎么能和抹香鲸一样，每天缠着大乌贼打架打架还是打架；他怎么能和儒艮一样，每天照着镜子臭美臭美就会臭美……
就算三界太平，就算众生遗忘，就算海神已经遗弃他的子民，波涛汹涌的神魔海也不该如此沉寂。
他长长的喷出一口气，激荡起数十米的白雾，随后等待一个久违的奇迹。
“可以回去了吗？你最近在海面上停留的越来越久了，我要离开你去找虎鲸了。”鱼朋友说。
三生在心里默默的倒数——三，二，一
奇迹没有出现。
他决定今天离开神魔海，原想在最后让这条年幼的小鱼见到彩虹的样子，可惜彩虹没有出现，他很遗憾，但这也更坚定了他要出发去人间的想法。
离开海面之后，他找到一头虎鲸，把他的鱼朋友交给了他，随后溜到人烟稀少的海域拟作小鱼的样子。
经过两千多年的不断修行，他已经可以很长时间不用浮出海面呼吸，但奔向人界的时间还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幸好在筋疲力尽之前，他成功抵达了。
看着边界外漆黑的海水，三生觉得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未知的海域令他血脉喷张。
他换回蓝鲸的身体，纵身一跃，离开他生活了两千三百二十八年的神魔海。
刚一跃出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痛得他昏昏沉沉找不着北。
“神魔海之外三界为敌，常常警惕。”
这是他昏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三生再次睁开眼，澄净的天泛着白，几朵毫无规律的云缓慢的漂浮着，一只白肚子的海鸥鸣叫着从头顶划过。
他眨眨眼，感受呜呜的风声在耳侧游走，人潮汹涌的味道涌入鼻息，进入血液。
三生猛然弹起，从高高的礁石上一跃而下，半条腿浸入海里，张开手臂大口呼吸，像是濒死的人终于回到了陆地。
他张大嘴巴，骄傲地做一个吞风的傻子。
风轰轰烈烈地吹来，又缠缠绵绵地走。
这人界的风怕是从未见过这样庞大又俊朗的生物。三生想。
不对，他现在已经是人类的形态了，没有办法让风们见到三界最庞大的鲸了。这么一想，他还真的觉得有些惋惜。
“那是哪家的猴崽子，怎么跑到那里头去了？”一个声音从海岸上传来，打断了三生一系列的遐想。
他听不懂那人的话，懵懵懂懂的扭头望过去。
第一眼他看到一个人类女性，秉着竹筐，一身黄灰色的衣裳。
很快，他被一种熟悉的亲切感牵引着，目光落到人类女性的身后，那是一个人类稚子，袒露着胳膊，头上靠后处还缺了一绺头发。
他像是在泥浆里滚过一圈，脏兮兮黑乎乎。
这是他上岸后最先见到的人类，他模仿着他们的样子，迅速地给自己捏了一身衣服，想了想，又给自己绾了一头已婚妇女的头发。
“猴崽子？”三生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你在说我吗？
女人把装满鱼的筐子塞到孩子手上，踩着砂石快步走过来，薅着三生的脖领子往地上拽。
“大早上往那地方站，一会儿船靠上来，一甩锚把你脑袋都削掉。”
三生盯着她一动一动的嘴巴，飞快解读她的话。
“你哪来的？和谁来的？有没有认识的人？”
人类讲话好快……
三生轻轻叹气，目光自然地略过人类，落到她身后的村庄。
蓝白色的天，青灰色的地，满眼都是他想象不到的璀璨人间。
他打量人间，模模糊糊地感受这里汹涌地涌向他的温暖善意、试探打量。
他想，原来这就是人间。
原来，人间是热乎乎的。
他向陆地方向望去，七八个人类女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
向海岸望去，男人们从海里拖出几条木头鱼，那或许是神魔海长辈口中常说的——船。
据说船是一种非常讨厌的东西，它会在海里拖起一条网子，吓得鱼睡不好觉。
从孩子的手里接过筐子，拉他上来的人类问，“你爹娘总认识吧？你娘呢？”
“娘？”
这个字在人类女人的口中出现两次，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对，娘，你娘！”人类阿姐加大了音量，对着三生的耳朵喊。
鲸鱼很珍惜它们的耳朵，他微微蹙眉，感觉自己有被冒犯。
"他不会是个傻子吧？"人类稚子开口道。
"可能是从海里漂上来，伤着脑子了。"她猛一咂嘴，发出‘啧’的一声，"真是见鬼了，这年头鱼捞不到两条，倒是能捡着人，还是傻的。"
"那现在怎么办呢?"孩子微微侧头，岸上的几个女人纷纷扭开视线，"那几个根本就是在看热闹，不可能来帮忙的。”
“我就不该把他弄上来。”阿姐翻了个白眼，一低头又看到三生袖子上的补丁，“可是又不能扔在那儿。”
……
阳光落在三生脚边，他拍了拍肚皮想要躺倒在地。
神魔海没有日落，也没有日出，没有阴晴圆缺，没有春夏秋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千三百二十八年，三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此时他毫不在意人类的交谈，只想和他心爱的小肚皮，分享暖洋洋、金灿灿的阳光。
一只手从三生的眼前穿过，落在他的脑袋上，轻拍两下。
"这崽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干活的，带回家摆着看吗？"
三生不喜欢这样被掌握感觉，作为神魔海中最庞大存在，他不甘心屈居人类之下。
可现在骤然变幻只会吓到这些渺小的人类，他瘪瘪嘴，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化成成年男子的模样。
两个人类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沟通，最后三生得以安置下来，被人类女人带进了一个四方空间。
人类说——"只能住一天，明天我家老头回来就给你送走。"
三生的理解则是——"珍贵的神魔海使者，希望您能留在我们的领地，这将是我等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郑重其事地站到了凳子上，将手放到了人类阿姐的脑袋上——好的，虔诚的人类。
“小崽子，报复心还挺强。”她怒骂道。
这个人类看上去并不高兴，很奇怪，这难道不是人类表示友善的方式吗？
他想了想，搬起凳子跟到院子里，高举手臂，更加用力地拍打下去，然后……
“你个小王八羔子，今晚鱼骨头你都别想吃。”正在处理鱼内脏的阿姐，将鱼摔进筐子里，愤怒地把他从凳子上薅下来，像是拎小鸡仔一样甩进屋子，大门一关木栓一挂，动作一气呵成。
三生无辜的站在门口，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人类女人。他疑惑地转身，手腕刚巧磕在了桌角。他揉了揉手，委屈地坐在椅子上，打量这个人类领地。
这屋子四四方方，关上门转身就是餐桌，餐桌绕半圈摆着一条长长的石板床，床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只能放下两张椅子，房间局促极了。
墙壁是黑黄的砂石颜色，每一面都有一扇占了大半个墙面的窗子，阳光铺天盖地的洒满整个屋子。
阿姐可能认定了三生是傻的，每一扇窗子都大大的开着，也不担心他跑了出去，或许她迫不及待地希望三生跑出去，毕竟对一个家庭来说，一个孩子是太大太大的变数。
“傻子！”人类稚子趴在窗口大声喊道。
他七八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皮包的骨头竖起来还没有窗子高，他踮起脚伏在窗棂，半个身子挂在墙上。
三生对这个人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他两千余年从未离开过神魔海，绝不可能可能认识一只巴掌大的人类小孩儿。
“傻子，你怎么被关起来了？”他问。
三生走到窗边，同样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别拍我头，会长不高的。”他拍掉三生的手，有些苦恼的样子。
“我叫小六子，村子里的孩子都叫我六哥。”
“六哥。”三生重复。
“对，小傻子！”小六子嘴角张扬的咧开，用力向上伸手，拍了拍三生的肩膀。
三生眨眨眼——这下没错了，人类用拍打肩膀的方式表示友好。
啾啾——
他伸出手，在小六子的肩上试探性地拍了两下，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期待着。
他的眼睛不大，因为承载着一抹淡淡的蓝，乍一看有些空洞，更令他平添了几分傻气。
六子微微松开抱着窗棂的手，脚下立刻踉跄了一下，他再次抱紧，停顿片刻后连退两步，站在离三生几米远的地方，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以后哥罩着你！”
他黑炭似的脸上写满得意，三生只是凝视着他的双眼，片刻后，微微颔首。
“罩个屁，滚去生火！”阿姐叉着腰站在院子里，丢过来一颗秃秃的树杈。
“哦。”他撇撇嘴，不甘愿的走开，几步开外他又横跨到窗户底下，小声重复，“我罩你。”
三生手撑着下巴呆呆地望向他的背影，展颜一笑。
此时，院子里坐着一身粗衣妇女，她一手血淋淋的鱼，一手锋利的刀，天上的云零星几朵，缓缓地飘荡，远处炊烟打着转地升起，在天际消散，风一阵阵地吹来，卷来海腥味和浓浓的烟火气。
人烟，人情，人味——他想，他已经开始爱上人间了。
—————
“爹！爹！”
第二天早上，人类家庭里的男人回来了，他扛着一大麻袋的鱼，风尘仆仆地走进院子。六子表现出超出想象的反应速度，咻地一声发射出去，撞进男人的怀里。
“行了，让你爹先把东西放下。”阿姐扯开六子，给远归的男人递上一条泛黄的帕子。
“这次收获不错，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这次的鱼能换一个月的米，我打算再去镇上换两只鸡回来，六子还在长身体，搞两个”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三生连忙扑腾着爬上椅子，抬手准备。
“鸡蛋……”房门打开，男人的声音瞬间哑掉，一边指向三生，一边看向人类阿姐，吞吞吐吐，表情震惊又委屈。
“路上捡的。”阿姐翻了个白眼，把三生从凳子上拽下来。
“捡的？”男人抓了抓脑袋，“你哪捡的？”
“海边捡的，正好你去镇上，把人送走，这东西人长得不大，吃的可多。”
……
两个大人交流的时候，六子偷偷摸摸地苟到三生身边，一个劲的拽他衣服，眉毛眼睛还一个劲的挤兑。
三生被阿姐从椅子上拽下来，以为自己的礼仪被打断，心中一酸，又看到六子对自己挤眉弄眼，觉得自己被他们一家讨厌了，于是更加烦闷。
“哎！”六子恨铁不成钢地一甩手，大声道，“他是个傻子，你们要是给他送走了，他会饿死的。”
“没事我送你姐家去，女婿一直嚷嚷着想要个孩子，给他们先养着，女婿又是文化人，说不定还能跟着学点东西，就不是傻子了。”男人说。
“不行不行，我姐要是以后生孩子了咋整，你别什么坏东西都往我姐那边扔。”
“那你说咋整，他又干不了活，昨晚你也看着了，多能吃啊，一个赶你两个。”阿姐严声道。
“我不管，你们就是不能把它送走。”六子张开手臂，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将三生挡在身后。
三生眨眨眼，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想告诉人类他的力气很大，可以帮他们干活，他比木头鱼有用多了，可是他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手忙脚乱的爬上椅子，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比了比自己的手臂，最后两手向前做游动状。
“他干什么呢？”男人问。
“他说他有力气，能干活。”六子兴奋道。
男人看向阿姐，眼底的怀疑不言而喻，就差把傻子两个字插在三生的脑袋上。
“他行，他行，你们别给他送走。”六子抱着男人的腰一个劲的撒娇请求。
“去年养的那个鱼，你也说不让吃，煮了以后你不也吃挺香，没人陪你玩下次就跟爹上船，船上好玩。”
“不行，这是个人，和鱼不一样的。”
三生胡乱的舞动着手臂，心里更着急了，偏偏这个时候男人伸手来抓他，他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量，猛拍向男人的肩膀，随后躲闪到桌子的另一边。
几秒后，他微微抬眼，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他缓缓转过身，看见男人跪在地上，表情顿时裂开。
蓝鲸的力量之大可以掀翻一片海洋，虽然上岸之后他的能量有所削减，可也不容小觑，一想到刚刚认识的人类可能会因此丧命，三生就焦急地想哭。
“看什么呢？扶你爹起来呀！”
三生自觉做了错事，赶忙绕到六子身后，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时不敢向前。
……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类父母坐在三生面前，表情僵硬。
“先留下吧，但是不能吃白饭，船上的人不认识他，不能让他上去，去搬货吧，每天早起去码头上，一船货三个铜板，这是标准价，别让人坑了。”阿姐拧着六子的耳朵说，“你要让他留下你就得负责，每天跟他一起去。”
“好，好，我负责。”六子被拧着耳朵也兴奋，他勾住三生的手指，笑得灿烂异常。
“可不是让你去数钱，他要是把人打了，就把你赔给人家。”
“他不会打人的，我教他。”
阿姐嗤笑一声，把帕子往桌上一丢转身出门，不久后门外就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屋子里三个雄性不敢吭声，面面相觑。
“傻子，这是我爹。”六子指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爹。”三生跟着念。
六子瞥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就是这个。”
“外面那个是我娘。娘~”
三生感受到六子的欣喜，声音陡然变高，“娘！”
“谁是你娘。”门外传来一声，“叫我yi……叫我姐。”
“姐。”三生小声道。
“这还差不多。”阿姐的声音轻快中带着得意。
三生顺着窗望出去，阿姐在几米外面无表情地剁着鱼，打水的桶立在手边，从窗下到她身边的留有一条水迹，剁鱼的声音哒哒哒的传来，却没什么节奏，三生傻傻一笑。
“哎！”阿爹挠头，“你多大？手劲咋恁大？”
“他是傻的，他听不懂。”六子勾了勾三生的手指，微微欠身，“说对……不……起……”
“对不起。”三生重复道。
他噌地站起来，伸长了手臂，拍打阿爹的肩膀，两下之后又两下，焦急得直跺脚，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语气诚恳且真切。
“他拍我肩膀干嘛？找茬？”阿爹伏在六子的耳侧问。
六子想起自己昨日的举动，知道是自己让三生误会了，于是心虚的挠挠头，“他应该是想示好，没关系，我教他，慢慢教。”
三生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
“你让他离我远点行不行？我现在看见他就腿疼。”
“哦。”六子语气敷衍，拉着三生出了门，路过自家老母亲的时候还嘚瑟地跳了两步。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海边的人不多，他们坐在礁石上，静静地看着遥远的海岸线。
不知为什么，三生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好久好久以前曾和哪个重要的人一起经历过，可是现在让他回忆，他却只能秉着空荡荡的脑袋费力煎熬。
他不得不承认，在漫长的两千年里，即使长寿不变如他，也要面临遗忘这件事，甚至那些极为重要的也逃不掉。
“傻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六子问，“算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叫六子。”
“一，二，三……”他掰出六根手指，“这就是六。”
“三。”三生按住他的手指，做出三的手势，比了比自己。
“你是说你叫三？三什么？三子？这也太难听了吧？三虎？三狗子？都不好听，还是叫你傻子吧！”
“嗯！”三生用力点头，完全没有理解傻子是什么意思。
“你长这么白净，你爹娘肯定宠你，现在应该很着急，你放心，我爹明天去镇上，我让他多贴几个告示，在找到你家之前，你就放心的住在我家就好了，有我罩着你，他们不会把你丢出去的。”
“嗯！”三生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叫声六哥听听。”六子拍了拍三生的胸口，随后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六子站起来的时候只有三生一半高，现在坐下来，也只能勉强到他的肩膀，所以他搭肩膀的动作有些牵强生硬，但此时，三生没有嘲笑他的笨拙，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在六子的手触碰到自己胸口的瞬间，有某种奇怪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微微颤动，他瞬间警惕。
可是当他远转经脉，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消散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说六…哥…”
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他勾上六子的手指，顺带渡过去一汆灵气，一周天之后灵气原路返回，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不对劲，他怀疑那只是刚来到陆地的水土不服，慢慢放下心中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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