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首席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机械声在天工坊的室内有规律的响动, 巨大的星轨在时间的流逝下缓缓转动，夜幕倒垂星辰，明亮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哒、哒……
脚步声从楼梯一路朝下, 衣摆划过一路上小巧精致的摆件, 发出诡异的机械音。
赵自臣与几个天工坊弟子聚在巨龙头顶轻声交谈着什么, 听到声音，一回头便见一身白色道袍的贺清婉衣着素净、不施粉黛, 缓缓而来。
她面容精致, 朱唇不点而红, 美目顾盼生辉, 眉眼又是那样的高洁。
顺着扶梯而下, 宛若天神下凡，美的不可方物。
赵自臣忍不住笑道：“贺娘子突逢喜事，怎的穿得如此素净。”
贺清婉偏头：“喜事？”
“听闻贺娘子生母被封诰命, 得了块诰命牌坊，办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可不就是喜事一桩？”
“是了，听闻贺家流水宴有山珍海味、名茶繁花, 堪称富贵之最。”
“听闻来往权贵无数，就连镇国公都露了面。”
那几个天工坊的弟子搭话道, 言语不乏羡慕之意。
赵自臣看贺清婉脸色不好看，忙呵斥他们：“又不是你们家的富贵, 讨论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分明是你先谈起来的。”有个弟子不甘嘟囔。
在赵自臣的怒瞪下，连忙收拾东西跑了。
“天工坊不重规矩, 轻慢惯了，贺娘子可别生气。”赵自臣看她脸色不好，主动安慰。
但他性子轻佻跳脱, 难得这般正经安慰，对面这人却连个笑都吝啬给予。
“我观路上多了许多小摆件，做什么用的？”贺清婉主动转移话题。
赵自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阶梯上那些有趣的小摆件上，摸着下巴笑了。
“也对，贺娘子刚来不久有所不知。这一年一度选首席的日子到了，将自己制作的小玩意放在阶梯上是我们天工坊的传统，意为共享设计。”
“首席？”
“是的，天工坊与琅嬛阁一工一文，其中成员足有数百人之多，而这数百人中选出佼佼者为此苑首席者，连任三年者进翰林院、工部出任入仕。”
赵自臣带着她一路顺着阶梯往上走，这阶梯长不可数，一路摆满了上百件作品，每一件都有其独特的作用。
有的能通过固定的撞击发出乐曲，有的可以通过珠子的自然旋转带动小木人无休止的进屋出屋，还有的可以在不同手法下变换出不同的工具。
贺清婉一一看过，问：“上一任的首席是谁？”
赵自臣摇了摇扇子，自傲道：“不在，正是在下。”
贺清婉：“……”
“真的吗？”
“你不信？”赵自臣也不恼，笑眯眯的问。
贺清婉摇头。
“诶，巧了，这天工坊的各位啊，那是看谁也觉得不行，看谁也不信他能当上首席。”赵自臣说到这，以扇掩去半张脸，露在外的眼睛里狡黠一闪而过。
“所以，我们已经有三年没有选出首席的人选。”
“不过今年有了你，可就不一定了。”
贺清婉好奇：“何解？”
“自是因为，你解开了范老的手稿。”
赵自臣几步迈上更高的阶梯，回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振臂一挥面色激动。
“范老是谁？那是所有天工坊弟子的偶像。”
“他于国家危难之际造出国家重器，在和平之时造出水利机械。他的作品在全国适用，他的恩泽披洒在这片国家的每一个子民身上。”
“农作、观星、战争……”
“他所影响到的行业数不胜数，他让天下经历变革，他让人民劳动解放，他之功德千秋万代！”
赵自臣神色激动，一字一句皆是对范老的推崇。
眼角余光瞥见似乎无动于衷的贺清婉，赵自臣不满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贺清婉很诚实的回答：“对不起，我自小在乡野长大，我不认识他。”就差没有说自己不识字来证明她的茫然。
这范老是谁，她确实不怎么知道。
赵自臣激动的神情一下子就冷却下来，他恹恹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颇为怨念。
“为何是你，偏偏是你……”
“我也想看懂范老的手稿……”
贺清婉面色沉静，她拢着手，突然问道：“你这般说，是觉得我有可能成为首席？”
赵自臣没精打采道：“这是自然。”
“可我是女子……”
“我们可不学人家南苑，还搞什么性别歧视，我们天工坊，只认技术能力。”嗤笑声自口中溢出，赵自臣很认真的看着她。
“贺娘子，你有这个本事，你之天赋无可比拟。若有人能让整个天工坊信服，定然是你这般的天才。”
就该是这样。
世人不以性别，而该以才华论长短。
贺清婉未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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