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的那个凌晨,梁文康一直跟着阳葵身后,整个青城市的监控摄像可以做证。
好几次他都想冲过去站到她身边,她被车撞时,她被流浪汉抓住胳膊时,她静静坐在运河岸边的石墩上,背影那样悲伤时……他都没有。
他一直在犹豫,她需要一点儿一个人的时间,那他给她;他也需要一些时间,足够他鼓起勇气站在她面前。
被告白的人可能永远无法明白,告白的人压了多大的自卑,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走过多长的路,才能站到他们跟前,说一声:我喜欢你。
但因为你是阳葵,我是梁文康,所以我可以为你做无数次心理建设。
梁文康对自己说完这句话,便从阴影处走出,站到阳葵面前。
阳葵看到梁文康时有些恍惚,甚至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想离少年的脸近些,但梁文康按住了她的肩,让她坐回石墩上,自己蹲了下来。
他握住少女冰凉的双手,并排摊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球,在阳葵眼前晃了晃。
少年的手很温暖,阳葵下意识近乎迷恋地想抓住,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仰起脑袋,让夜风卷进脖颈,让脑袋清醒些。
“让我接球?”阳葵试探着问。
梁文康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他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戴在阳葵头上,很用力很用力地看了她一眼,压下棒球帽的帽檐,完完全全遮住了阳葵的眼。
黑暗中,阳葵听到少年的脚步声一声声跑远,脑海中他严肃而坚定的眼神却越加清晰。
五分钟后,梁文康站在运河对岸,扯心扯肺地吼了一声:“阳葵——”
声嘶力竭的尾音里是少年斩钉截铁、滚如岩浆的心意。
阳葵几乎抑制不住地站起身来,但膝盖抬上去的一瞬间,她用意志压了下来。她记得少年的手压在她肩上的分量,他需要她信他,那她就信他。
阳葵纹丝不动地坐着,双手摊开着,她感到一道凌厉的风呼啸袭来,对准她被棒球帽遮住的额头。
她依然没动。
风劲越来越近,在离她额头只有十厘米的地方猝然减弱,有东西砸在掌心,她摸索着捏住,是棒球。
球落在掌心的那一瞬间,阳葵感到牙疼,是初智齿。它拼命地想要冒出来,想要强占一席之地。
梁文康很快跑回来了,眼睛亮亮的,完全没了刚刚那阵子的狠劲儿,似乎始终是阳葵记忆里没心没肺、阳光开朗的少年。
“你拆开看看。”少年热切地盯着阳葵掌心的棒球,像一只求主人表扬的大哈巴狗。
阳葵脑中闪过什么,对着路灯举起棒球,发现,在两道红色球缝的中央,有一个胶水黏结的横切面,她用力去掰,却掰不开。
梁文康冷不丁从背后递上一把小刀,傻呵呵地说:“以防万一,用的 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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