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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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生

自那之后,顾绥很少再看到孟清了。

他彻底消失在人群里,像一颗落到大海中的泡沫,很快就被吞没。

应该是不当演员了吧,顾绥想。

他不吝于给予每个人他的善意,包括曾犯过错的人,顾绥希望他也能继续过好接下来的日子,之前犯了错,余生仍可以补偿。

之后的某一年,在某一个娱乐报刊的边边角角里,顾绥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面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孟清穿着厨师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还没发现被偷拍。那条新闻配图昔日明星沦为小厨师,有唏嘘和嘲弄之感,但顾绥看到的时候,却弯了弯眼眸,至少,孟清那个笑容看着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时光如水般慢慢流过,却从不消磨美人。

许多顾绥的粉丝都说他从二十岁到四十多岁都没有区别,亲切地称他是‘不老男神’,也只有顾绥知道什么时候在镜中看到了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纹,知道随着年岁过去,他拍戏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不分日夜,只是连续拍了一上午的戏就觉得疲惫不堪。

他时常跟颜寻说自己已经老了,但颜寻每每总是有些生气地堵住他的嘴,说他根本一点都不老。

其实,哪里会不老呢?

他也看到了颜寻如果不保持高强度的锻炼,一不小心就会没有的腹肌;看到他下巴上青色的胡须;知道他有时候熬夜之后,第二天黑眼圈立刻就会出来……

毕竟,和年轻时候无论怎么造作,都不会显现在脸上不一样了。

但他喜欢这样,喜欢这样的真实,这些细微的变化让他觉得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了。

有时候顾绥在网上看了帖子,说这样的生活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地让人停住脚步。

但,管他呢?他就是沉溺其中,不想再浪迹天涯了。

因为,他有个家了。

奥斯卡评委们年复一年地找顾绥的茬,每年都有层出不穷的理由不颁发给顾绥最佳男主角奖,终于在他三十六岁那年,把他早该得到的奖杯发给了他。

这次,顾绥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单亲爸爸,妻子因为癌症离世,他独自照顾着六岁的女儿。家里因为给妻子治病欠下了一大笔债,而他又因为常年在医院和公司两边跑被早就不满的老板辞退了。经济失去了来源,人也变得暴躁易怒,在女儿面前时常控制不住脾气,却在吼了女儿之后又悔恨欲死。

一个很经典的长镜头让素来苛刻的评委们清一色地给予顾绥赞誉——

卖糖葫芦的小贩在寒风中等着自己的主顾,他看到远方走过来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眼睛亮了亮,对着那个大人道,“给小孩买个糖葫芦吧?”

那一大一小应该是父女,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但都很破旧。尤其是在这寒冷的深冬,父亲的身上还穿着薄薄的棉衣,让人看着都打颤。

男人闷不做声地拉着女儿就走,小贩转过头去,继续把手抄上,小声嘟囔一句,“穷鬼。”

男人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往前走。

而小女孩走了几步,忽然握紧了父亲的手,不住地往后扭头,视线一动不动地停在路边小贩插着串串糖葫芦的竹筒上。

“爸爸,我想买一个糖葫芦,可以吗?”女孩稚嫩的声音弱弱地,有些胆怯,但满是恳求。

男人停住脚步,轻声和女儿商量着,“爸爸没钱,可以不买吗?”

“……嗯。”

女孩有点失落,却朝着父亲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鼻头被冻得发红,“其实,我也只是有一点点想吃,也不是那么想吃呢。”

男人拉着女儿继续走,点了点头,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手却不自禁地在颤抖,嘴唇抖了抖。

“爸爸,你怎么哭了?”

小女孩的声音穿过寒风,传到小贩的耳中,小贩被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往那父女的方向看去。

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却早早爬满的了风霜,弯下了腰,不能自制地在马路上哭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

这部戏播出之后,所有人都在说要是提前不知道那是顾绥演的,他们根本就和顾绥联系不到,在所有的赞誉面前,颜寻知道他为这个角色付出了多少。

他陪着顾绥在街头巷尾,和流浪汉长谈,在咖啡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窗前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观察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观察着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他陪着顾绥走过了大街小巷,看多了苍蝇馆子,看多了拥挤堵塞,人流熙攘的贫民区……

顾绥终于成了影帝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在意奖杯了,领了奖之后便随便地把奖杯扔到车里,跟好友们一起开了个聚会。

说是聚会,只有他、颜寻、柳浪、季满川、夏言、柳默几个人,顾绥和夏言在厨房里做做吃吃,不时问着彼此的感情状况,调侃一下对方的爱人。

柳浪和夏言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绥忘了,但是确信的是他们两个刚开始很曲折,在季满川和柳默都确定关系好久之后,柳浪才终于把人给领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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