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央宫想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的自己。
我是李序昀明媒正娶的煜王妃,苦等了七年,为他耗尽一切,最后却只耗死了两个孩子,耗丢了我父亲的兵权。
哦,还耗来了真正的皇后杨朝芸。
李序昀果真永不纳妾。
6
之后,孔贵妃疯了七年。
这七年里,李序昀的皇帝越做越好。
他让天下风调雨顺歌舞升平,让边境安居乐业不起烽火。
端亲王愈发年迈,没几年便病死了,撒手人寰前,西南的兵权已经被李序昀缴得差不多。我爹同样交出了兵符,李序昀仍旧不满,想要皇位,却还想沽名钓誉,于是将当年逼宫之事推到我爹一个人头上,打着为皇兄复仇的名号将我爹流放。
我爹部下的女儿映秋扮作宫女混入宫中,拉着李序昀的衣角求他放过她爹,免于斩首。
李序昀一脚踹开她,话都懒得多说。
映秋对着他的身影高声喊道:「你如此赶尽杀绝,不怕报应么?当年贵妃娘娘的兄长,孔将军独子,因为你,被人诬害流放。你却怕孔家他日功成,对你的皇位有所威胁,于是借我爹之手,将孔将军唯一的儿子推下山崖。如今你连我爹,连孔将军都不放过,你就不怕这些人化作鬼来找你?」
李序昀蓦地回首,拔出身旁佩剑,直直捅入映秋嘴里,一片鲜血淋漓之中,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在这个时候走出来,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旁若无人地经过,喉间凄凄戚戚地唱着:「初时非不密,其后日不如……」
「暮莲。」他唤我,一如当年在城墙之上,在残阳之中,他初登皇位,满目皆是好山河。
我却不知,那时,便已是我们这段关系的垂暮。
我像没听到一般渐行渐远,口中的歌声却没有停下过:「寝食不相忘,同坐复俱起……」
后来,杨朝芸也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有的人死前会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很厉害,杨朝芸就有这个本事。
她死的前一夜见得最后一个人是我。
「爷爷送我入宫,是让我当皇后的。」她先说了一些我一早就知道的废话。
疯了的孔贵妃疯疯地点点头。
「也是当嫡长子的生母,当未来垂帘的太后。」她不管我疯不疯,人之将死,话要说完,对疯子说也得说,「所以,这宫里不能有第二个可能威胁到我的皇家子嗣。如果有,就得死。这是爷爷和皇上提的条件。」
她看向我,三分可怜,七分自怜:「对不起。」
我摇摇头,复又点点头,摸了摸她好看的脸蛋:「天下和谁,他都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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