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通通点头。
雪化了,姐姐去了。妈妈说,给姐姐挑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葬在了当初那女胎埋的地方。
妈妈说,沁沁好好弹琵琶。我抱着琵琶低着头不看她。
妈妈回去的时候,替我扶了扶头上的簪花,我不知道妈妈是否看见了,我钗中夹带的那一朵白花。
那是我能为姐姐做的唯一一件事,我也只能在这纸醉金迷的院子里,在头上为她簪一朵白花。
6
我问风渡,他算不算得上是高门深宅。
风渡坐在木轮椅上,任由我推着他向前。
风渡说:「高门算得上,深宅就不是了,我全家上下,只有我与弟弟了,怕是浅得很。」
我愣住,道了句对不起。随后又问他:「风渡还有弟弟啊?」
风渡是个爱笑的人,一贯是抿着嘴带着一丝笑意。提到弟弟,他却敛神正色:「我弟弟啊,他是个潇洒肆意的人。」
风渡又说:「倘若我有他十分之一的洒脱,如今怕是高门也不是了,我大概在南疆学医吧。」
我侧头看他,等他继续说,可是风渡却摆摆手:「天凉了,我们回去吧。你今日穿得单薄了些,莫要受了凉。」
我应了一声,推他回去。
姐姐曾跟我说,叫不醒买醉的客人,上不了情伤人的床。一个人心里不想,旁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我那时懵懵懂懂,如今却隐隐约约明白,人活着艰难,许多不想的事情,就不要一意孤行,难为别人也难为自己。
风渡不想说,我就不想知道,我也无权知道。
7
风渡说我胖了,我捂着脸不信。
年关将至,江府里好吃的实在是太多了,倒也不是我贪嘴,而是今年太冷了,江府上下都恨不得裹两层棉衣。
多吃些就暖和些,次数多了,肉是肯定长了的。但是被风渡这么明摆着说出来,我就觉得有些气恼。
风渡说:「吃吧,这菌子汤是吴妈熬了一下午的,里面那只公鸡都熬化了,可好喝了。」
「我不吃,我胖了好多了,以前好歹看起来弱柳扶风,如今怕是一棵百年柳了。」
风渡失笑,旁边的浦城也没忍住。
我脸上烧得厉害,活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
我想,快来点事情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吧,好丢人啊。
这么想着,管家敲门进来了,顺便从门外带来了一阵寒气。
寒气逼人,我畏畏缩缩盛了一碗汤抱着暖手。听见管家说,公子,二公子回来了。
哐啷一声,风渡手里的调羹勺子落进碗里,没碎,却砸起汤汁四溅。
我急忙撂下碗筷,拿了帕子去擦他身上的汤:「怎么如此不小心,烫到没有?」
风渡没说话,我拿着帕子的手隐隐约约觉得,他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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