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风生生挨下这道死角里劈来的剑风,他抬眸时,却只在阮清眼中看到疑惑。
他跪地,终于忍不住自嘲笑起来。
仙门初时联盟,他听到有人在玄弥明净中破口大骂。
说这魔神苏醒,竟还蛊惑了清凉殿的裴小真人,以致这位符师自发葬送本命物,弃修三十三重蝉,就为了破开仙门在剩余中书石上的手脚,给她留下一线生机。
甚至,他下落不明时,还染上了鲛人泪的母毒。
周衍风以为,这都是裴逸的一厢情愿。
当初他们在玉清峰下匆匆一瞥,又在议事殿上有过几秒对视,他就清楚这个人的心思。
就像对方也看清了他的心思一样。
可如今真的见到已经几乎完全魔化的阮清,他这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阮清看那个符师的眼神,与看别人不一样。
而他,也只不过是个可笑的别人而已。
他垂着头,让人辨不出眸中情绪。一手捂在心口血迹上,语气如常:“先撤回去吧,不是还要找他?”
阮清眼中终于有了波澜:“你知道他的下落?”
周衍风从没有觉得说话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他替你扛了中书石上的反噬,修为应当是已经废了,而且中了鲛人泪母毒……”
他想说即便还没死,应该也不远了。
现在找个地方躲起来,怕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可阮清却连忙打断了:“他还活着!”
她想起以前落星河闲时曾与她探讨过药理,说天下至毒能制天下至圣之物。譬如蚕丝天的制衡之物便是虎节鞭,极寒大阳,相生相克。
是以,再毒的鲛人泪也一定有的解。
于是她又加重语气补充道:“只要活着,把这天地翻个个儿,我也能找到他。”
周衍风默然。
此事已经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他觉得比起剑风伤及的创口,心中更有千针来袭,越缩越猛裂。
他不愿让阮清觉察,然后再对他生出任何能够伤到他的期待以外的情绪来。于是,强忍着挥出一道气风:“今日一别,多保重。”
阮清没料到周衍风来这一出。
她还想问问他的伤势,分出一些上等伤药来。
被这一掌推到谢晋元怀中,她来不及反抗,被拖进了退去的永夜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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