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陶帷初倒不是随口哄哄,他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陶家世世代代都规定,只有徒弟一人能送师父的尸身进山下葬,那么时间这个东西必然在考虑范围内。
因为没人会特意挑日子死去,若是正值酷暑夏天,即便是在密林中,尸身过不了两天也会腐烂。
这可是对过世的人的大不敬。
并且若是祖传“陶”字真的是一副地图的话,那么就凭这寥寥几笔,路线肯定既不复杂也不遥远。
能把一个姓氏和手艺传承百年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蠢货。自己能想到的,这些人肯定也能。
所以这一趟陶帷初说不上信心满满,也并不怎么担心。就算找不到,他们有车,只要能躲过那些英国佬,大不了重回沪上也行。
“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好吗?”
闻言梁岁偏过头,只见这人乖巧趴在自己肩膀上,眸底盛满了碎裂的月光,两片薄唇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是蒙了层纱。
.......完全拒绝不了,甚至想上天给他摘星星。
别说前路未卜,就算火海刀山,自己恐怕也能往下跳。
梁岁闭上眼哑然失笑,踩着一地杂草向前走去。
陶帷初努力辨认着方向,因为视野有限,两人行进缓慢。
身后黑压压的密林中也出现了凌乱的火光,像是扎克利一行点起了火把。
春日潮湿,泥土松软,脚印也没来得及处理。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梁岁不敢耽搁,深一脚浅一脚朝陶帷初指认的方向走。
“再往前会有一道深坑悬崖,”陶帷初抓着梁岁肩膀的手蓦地收紧了。
师父葬身的地方。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果然人世间世事难料。
“你得把我放下了,梁岁。前面那道悬崖很窄,你背着我恐怕很难过去。”
“那你呢?”梁岁把人往上提了提,调笑着问,“难道要徒手爬过去么?”
陶帷初:“......”
他尴尬地收了收脚,想说那段峭壁上有不少树藤,自己抓着也能过。
刚打算开口,脚尖却被一双大手裹住。
梁岁的掌心火热滚烫,陶帷初倏然一僵,只听那人喃喃自语似的缓缓开口说道,“这样娇贵的一双脚,我哪儿舍得让它光着踩在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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