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半空漂泊
十二月的北京,寒风刺骨。天空是一片苍茫的灰色,云层密不透光,仿佛在酝酿一场大雪。万晤刚下飞机就被人接走了,他在车上往外看,路上行人很少,街道显得寂寥而冷清,偶有大风刮过,将枯木上最后一片叶子带走。
此去是见万昌民最后一面,万晤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从小都没有感受过父爱,父亲一词于他而言只存在于汉语词典里。有时候万晤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无情的人,从出生到现在,李霜和万昌民传递给他的只有冷冰冰硬邦邦的利益情感。
年少时他曾一度劝母亲放弃追逐名利,殊不知李霜把他生下来就是把他当成跨越阶层的梯子。
“妈,咱自己过不行吗?我们去哪里不行,做什么不行?就非得跟姓万的过?”他哀求过。
“你懂什么!这是你改变人生最重要的机会,我把你生出来就是为了这么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错过,否则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冰冷的水果刀架在李霜的脖子上晃动,当年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李晤也不会成为今天的万晤。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多可笑啊,原来自己的母亲从未把自己当成人来看待。
他无法理解李霜的贪念,正如她不理解万晤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改掉姓氏后,万晤很快就被送去了英国。每逢节假日,他就像上班打卡般,回国见见“父母”,做做样子。他对万昌民没有太多印象,甚至记忆中他的样子都是模糊的,隐约只记得自己下半张脸像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适应万氏继承人这个身份。
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下,万晤就像一颗石头般成长,他不奢望亲情,不期待父爱或者母爱。
他想,大抵铁石心肠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到达医院了,万昌民身边的司机心情沉重,他对万晤说:“二少爷,上去吧,大少爷和其他人都到了。”
万晤顿在医院门口,他往前迈出了一步,很快又收回了脚。他从口袋摸出打火机,咔嚓一下,火苗在他面前升起,照亮了黑色的眼珠。
“伯伯,我想先抽支烟。”
万晤来北京好几天了,不知见了多少不认识的人,听了多少没良心的话,或许他表面还一直维持着小万总该有的状态,但他确实疲惫至极了。
不曾想过,一个人去世竟然是一件那么繁琐的事情。
万昌民走了,他大量的财产需要重新分配,集团的继承人必须尽快定下来。或许连万昌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尸骨未寒,许家的人就敢浩浩荡荡来到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上为争遗产的事大打出手。
万晤自然是不想理会的,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不插手。幸好和万昌民年轻时一起打拼过江山的大股东老陈、王秘书、于经理都在场。老大哥走了,另外几个自然要出来撑撑场面,红脸、黑脸、白脸一起唱。
万晤习惯处乱时静观其变,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李霜差点气晕了,万晤还是没说多少话。反正该给他的,老头早就跟律师交代清楚了,有人来争,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争夺的东西,万晤其实不屑一顾。
你方唱罢我登场,情况热闹得很,万晤不免多留意了一下在场的唱戏人。
老陈是率先站出来支持万晤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论管理能力,我支持小万总,诺大一个集团,不能交到一个废物手上。”
老陈说话还是有点意思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万滔和许家人的脸不知有多黑,只是可惜了陈进没在现场,不然万晤可能还能看到小陈脸上变换出五颜六色。
跟随万昌民打拼多年的王秘书,手握着集团10%的股份,他倒是很自然就站到了万滔那边:“老陈你说的什么话?你还是人吗你?小滔无论如何都是许婷和昌民的孩子!继承人只能是他!”
“哼!他到底是姓万还是姓王,你不比谁都清楚?这集团到底是姓万的!”这下可不得了了,老陈豁出去了,把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抖搂了出来。
万滔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个死老东西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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