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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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吐露的话语, 听在林婉耳里，仿佛毒蛇的嘶鸣，提醒着她,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到底是怎样可怖的小怪物。
脊背倏地袭来一股寒意，直逼天灵盖, 刺得林婉一个激灵，被荣华富贵蒙蔽的神智，陡然清醒了几分。
林婉细细地打量着元宵, 目露怔愣，美化记忆是人的本能, 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元宵, 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儿而已, 元宵该体谅她。
那些年在半涧村, 元宵也敢忤逆顶撞她吗？
林婉是真的不记得元宵了, 仔细想想，与元宵有关的回忆总是模模糊糊的, 只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固化的符号，一个代表着小怪物的邪恶符号。但, 她觉得她曾经对元宵应该是好的, 肯定比李富贵更好，元宵该领她的情。
似是陷入了回忆, 林婉眉头紧紧皱着，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元宵身上，暗藏着审视。
像是要把元宵重新记住似的，林婉紧皱的眉头渐松, 瞧瞧，多好看呐，粉雕玉琢的小东西处处生得精致漂亮，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如诗画卷般唯美。这可都是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功劳，元宵该顺她的意。
“我知道我离开后，你爸肯定对你不好，你怨妈妈，妈妈也能理解，但你不能撒谎诬陷妈妈，给妈妈泼脏水啊。”
林婉悲伤地看着元宵，嗓音温婉柔和，“你这孩子，从小就爱撒谎的毛病怎么就不肯改呢。”
“托你的福，都是你教得好。”
元宵一边懒得跟林婉掰扯事实，一边忙着推开苏福儿，朝她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把眼泪鼻涕蹭我衣服上，你就完了我告诉你！”
“呜呜嗯嗯嗯。”
苏福儿往元宵背后一贴，一把圈住元宵的腰，紧紧地抱着，脑袋埋在她背上。
小动物的直觉告诉苏福儿事情不对，她有些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往元宵身上黏了又黏。
“……”
元宵嫌弃得直皱眉，忽然就觉得她哄小舅舅说她要跟苏福儿交朋友的主意真是太烂了。
余光瞥见林婉不满看着苏福儿，眼神里充斥着如刀如刺的厌恶和反感，元宵轻笑出声，也不知道林婉三言两语就想糊弄的到底是谁。
与其说林婉的态度是在逃避，还不如说林婉天性如此，冷血、自私、无耻、贪婪……和李富贵，和她元宵，都是一样的人。
元宵漫不经心地侧身，隔开林婉的视线，眸底忽地划过暖意，清楚她身上糟糕的特质，还爱着她的人，唯有她的小舅舅林煜，想着想着，元宵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元宵，你这是在剜妈妈的心啊！妈妈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你，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苦头，你就这样报答妈妈的吗？”
林婉捂着心口，痛苦地流下眼泪，“你知道那些年妈妈在半涧村的生活有多痛苦吗，但妈妈再怎么痛苦，也坚持生下了你，你现在知道妈妈有多宝贝你了吗。”
“又错了。”
元宵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甚是无奈地纠正，“其实吧，村里的人都知道，你当年就是图李富贵是十里八村最英俊的小伙子，才在一众对你大献殷勤的男人里，挑了他给你当长期饭票。后来，你们俩好上了，还摆了酒，等你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却闹着不想生。”
“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了，你就没想过真在半涧村安家。事情闹到最后，村里有人提醒李富贵，他跟你是没有结婚证的——你一是身体问题，二是被逼急了，才拿怀孕当借口拖着不去办结婚证，被迫把孩子生了下来。”
“哦，对了，村里的人还说，李富贵在不知道你的心思之前，可是把你当大小姐供着的，这是真的吗？”
元宵问得好奇，又想了想，说，“我只记得李富贵是全家上下谁他都打的，跟条疯狗似的。”
“妈妈知道你被你爸教坏了，妈妈不怪你。你还小，你不懂，但妈妈不会害你的，你跟妈妈回去，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林婉脸颊微微抽搐了下，仍是泪盈于睫的哀伤模样，心理防线也仍旧坚挺，不慌不忙的自说自话。
一时在元宵身上达不成目的也没关系，她的做态却是要摆出来的，还要摆着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林婉眼睫轻眨，掩下眸底的狠辣，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是吗。
“跟你回去？那，这玩意儿怎么办？”
元宵伸手，指尖缓缓地滑过林婉微凸的小腹，像是挑着会沿划开的皮肤剖进腹腔的尖刀。
“啊——！”
林婉被吓到了，她往后急退了两步，抱着无端地一阵抽痛的腹部，惊疑不定地看着元宵，“我肚子疼！”
“哦。”
元宵挑挑眉，见林婉不像是装的，也莫名地看着她。
“我没事了。”
林婉就当元宵关心过她了，她无暇去想刚刚是不是元宵作了什么小动作，又或是她的反应过度了，只抚着小腹，期待地问，“你不想要弟弟或妹妹吗？妈妈给你生一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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