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浔阳城的那年冬天,雪积了三尺厚,比往年都要冷,梅家当铺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柜台下争执着。
那大的是城里有名的赌徒,小的是他儿子,才七八岁的模样,穿得很是单薄破旧,眉目却极为坚毅,死死拖住父亲。
「不行,不能当,娘说了,这是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了,当了都不能过年了……」
那赌徒老子暴躁得很,一脚将儿子踹开,毫不留情:「滚滚滚,死一边儿去,别妨碍老子发财!」
他说着扬手一抖,柜台上立刻洒满一堆乱糟糟的物什,那掌事皱眉摇头,赌徒却毫不在意,将碎银和票据一把卷入怀中,急切地就欲奔出门,改改手气去谋他的「生财大计」。
孩子见状,脸色一白,没拖住父亲,反而被他掀倒在地,跌坐在柜台下半天没起。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自大堂一侧传出——
「爹,你看,那个小哥哥的眉毛好漂亮啊。」
这话不仅令脸色苍白的孩子循声望去,也令雪地里赌徒的脚步一顿,敏锐地回过头来。
梅家当铺有位身体孱弱的小姐,是梅老爷唯一的女儿,被他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浔阳城的人都说,恐怕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
风雪呼啸,赌徒的直觉没有错,那说话的小姑娘裹在狐裘中,牵着一位富贵老爷的手,正是梅家的小姐,梅岳绾。
梅老爷低头问女儿:「你喜欢?」
小姑娘尚年幼,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喜欢,跟画出来似的。」
又黑又密,英气如宝剑,俊朗极了,不像她的,白乎乎一片。
她说着松开父亲的手,小鹿般轻跃上前,温柔地将那愣住的小哥哥扶起。
而另一边,梅老爷已经看向门外雪地里的赌徒,目光复杂。「这是……你的儿子?」
那赌徒早已凑上前,点头哈腰:「是是是,是贱子。」
梅老爷余光扫向两个孩童,见到女儿满脸的笑意,不由也微微扬了唇,心中有了计量。
「你这个小儿……当吗?」??
缓慢的一句话在寒风中响起,赌徒双眼一亮,想也未想地猛点头:「当当当,难得梅老爷看得上眼,收了我这小儿再好不过,只是别看他小,人却可机灵了,身价也自然不同其他死物,这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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