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争论
路辰璨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可其实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徘徊了很久。
他读过剧本的原著小说，是用德语写的，获过几个小众文学奖项，但仍旧冷门。
作者是一名长期移居国外的华裔。
大概是使用非母语的缘故，原文笔调十分平淡，甚至带着几分冰冷疏离。
但路辰璨却依然能从中读出些许，被强自压抑的愤怒感来。
那种愤怒，像是一团挤压过后，被锁在盒子里的橡皮泥，掰开来细看，又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暧昧。
路辰璨十分喜欢这本书，反反复复读过好几次，甚至在翻成中文剧本时，也与米子尧讨论过这种感觉。
但鉴于他想法实在有些背德，故而他也不敢直说。
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人人都要习惯了谨小慎微。谁也不知道几时随口说出的哪句话，许久之后，就有可能被翻出来，断章取义地黑。
今天突然对着霍桥说出口，路辰璨也感觉意外。
但既然都说出来了，他也就不再遮掩。
·
“你是说，他们之间，不是纯粹的亲情，那还会有什么？你是指什么？”
霍桥有些怔愣的发问，“你觉得邱午对邱熙有……别的情感？”
路辰璨把两条腿都蜷上了沙发。他本着对霍桥无与伦比的信任，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的想法，都一股脑地兜了出来。
“你看……邱午这个人，他本身就是同对吧。他的生理就是会对同性产生反应，而不是异性……”
“而邱熙呢？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孩，张立昊都不止一次的夸过这点。他是对旁人吸引力的。”
“那邱午……他不会受到吸引吗？”
路辰璨思索着，咬了咬下嘴唇，有些磕磕绊绊道：“你看，因为生病的缘故，邱熙心底里对邱午非常依赖。这种依赖抛开亲人的成分，更有一种，说得直接些……”
路辰璨比划了一下：“……利用。”
“他觉得这世界上除了邱熙之外，其他人都不可信。所以他只能紧紧抓住邱午这根救命稻草。”
“于是在剧本里，有一个阶段，邱熙为了讨好邱午，甚至愿意去做任何事情。比如做家务，煮饭，洗衣服……这些原本全都不是邱熙擅长的。他对邱午百依百顺，十分顺从。他在邱午喝醉后照顾他，在邱午手上的时候陪伴他。他甚至忍耐了张立昊对他轻薄的举动。”
路辰璨一边说，一边歪头回想：“可是邱熙，他并不是那种，完全的讨好型人格。”
“所以你不觉得……”路辰璨看着霍桥，“在邱熙做这些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种，十分暧昧的，不仅仅是讨好，更像是……勾引似的感觉吗？”
“况且他们早已经分开生活了许多年，从始至终都没有亲如家人的情感在。面对这种情况，难道邱午就不会有一瞬间，对邱熙、生出些什么，别的想法吗？”
路辰璨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困扰很久地问题。
他说完以后，耐心看着霍桥。
霍桥一直认真听着，却越听越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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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掐着鼻根不由自主陷入了沉思，思索良久之后，坚定地摇头否决掉。
“我觉得不会。邱午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他虽然对邱熙做过一些十分恶劣的事情，但他本质上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怎么会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我觉得没有。”
“身为一个Gay……这本身也不是很循规蹈矩啊……”
路辰璨忍不住反驳：“况且，想法归想法，行动是行动……现实生活中，有许多更加不堪的事情都曾经发生过。男人的兽欲冒起头来，还会管这些吗？”
他说着不由气恼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脑子装着地是个佛祖圣人……偶尔一念之差，会闪过许多不应该的想法，这才是人之常情吧。”
霍桥短促笑了声，继而板起脸正色道：“那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兄弟……”
“同母异父！”路辰璨纠正道。他竭力想要说服霍桥似的，快速地说：“况且，邱午本身也不是 一个暴虐成性的人啊。可是你看他对邱熙做过多少过分的事情！说是发泄也好，但你不觉得，那些恶意有些超过了么吗？或许这种发泄里……其实藏着许多其他东西呢？”
“比如嫉妒，比如某些被压抑的念头……甚至他对自己无能感的转移……都有可能啊，对吧？”
路辰璨看着霍桥，垂下眼睛细声嘟囔：“因为人类的情感，又不是编程机器。真的能够一样样，被划分的那么界限分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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