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有人坐在特制的轮椅中正借着一侧微弱的烛火看着一卷厚重的竹简,墨紫长袍,玉般容颜,神姿闲散而又静谧,乍眼一看,让人疑似是浑然天成的宝石雕像。
东方莫跃入车内,弯腰将我放在靠近车壁的软榻中后,方自己坐上一旁的木椅,倦怠地叹了口气。
伯缭此时才懒懒放下书简,淡声道:“主君何忧?”
东方莫看着我不言。
伯缭转过脸来,目光接触我面庞的刹那双眉轻轻一蹙,旋即又舒展开,言笑说不出的惬意:“怎么?可怜的小丫头一下子气得白头了?”
我直直望着他,眉毛挑了挑,笑得讥讽。
再怎么可怜,又比得上你灭族无后可怜?
伯缭目色阴阴,脸上却依然笑得欢快无比:“老夫生平最讨厌别人这样看我。丫头这般看我两次了,一次凤君山庄,一次今日。上一次的苦果你今日尝了,可怕你今日的苦果待到何日方收?”
对我而言,生命里最坏的事已经发生了,还有何惧何忧?于是我微微一笑,看着他:“不怕。”
伯缭眸光一动,笑颜若花:“丫头果然有趣。”言罢,他瞪眼瞅了我许久,忽地扬手扔来一方丝帕扑在我的面庞上,声音淡淡地:“不过小小折磨就哭成这样,言辞再厉害又有何用?好没出息!擦了眼泪,不要叫伤害你的人觉得畅快。既到今日这地步,你早该清楚你的苦难远非这般就能匆匆结束。道路坎坷,扶持者唯有你自己,但若愈挫愈勇、愈伤愈笑,方无惧于天下,无敌于万人,无悔于终生。”
丝帕自我脸上缓缓滑落,我听着伯缭的话,一瞬怔然。
伯缭又看了我一会儿,方移开目光,抬手重新拿起书简,眸光专注。
东方莫喝了口茶,揉揉眉,苦笑:“主父先生教导言重,女娃太小,且今夜已足让她伤心无措,怕是不能领悟。”
伯缭卷了卷竹简,漫不经心道:“这丫头聪慧机灵得很,她明白的。”
东方莫看看我,关心:“可有什么要带的,或者要交代的?要不要师父去把爰姑找来陪在你身边?”
我摇摇头,屈膝,抱住胳膊将自己的面颊藏在臂弯。爰姑若跟我走了,无颜身边便没了任何人,连说一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他该有多孤独,多寂寞,多难过。爰姑不会舍得,我也舍不得。
我想了一会儿,忽地记起一事,抬头,言道:“我给明姬下了毒,说今晚与她换解药的。”
“明姬会给你真的解药?”伯缭凉凉一笑,睨眸瞟过来,冷冷道,“别告诉我你心慈到连害你之人也放不下,若要回头去救,老夫可当真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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