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宋瑞亭站在楼里人门前时,看着紧闭的大门和灵符,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他推门而入,直奔方知韵的房间。看着方知韵房门大开,里头烛火晕黄,有细碎的声响,宋瑞亭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可是,正当他想冲进去,给知韵一个惊喜时,反倒是方知韵先入了他的眼帘,给了他一个惊讶。
宋瑞亭看着她伸着手在空中摸索,脚下的步子也不敢迈太大。直到手触碰到了桌子,才顺势坐了下来。
而这样摸索着走路,已是方知韵的常态。不过,现在眼睛看不清楚了,耳朵倒是比任何时候都灵敏了。
可不知怎的,或是自己愁肠百结的缘由,本想要倒水喝的她,还未摸到水壶,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眼前虽犹如迷雾笼罩,她却看得清大概轮廓,那是一杯水,一杯别人递来的水。
未经允许便擅闯的人,方知韵应该害怕、恐慌,可为什么,她只觉得安心,无神的眼睛,竟蕴满了泪水。
宋瑞亭看到方知韵红了眼眶,忙放下茶杯,手足无措的安慰道:“贺儿,贺儿,不哭!不哭!”
虽然话语简单,像哄小孩子一般,却让方知韵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犹如断线的珍珠。
方知韵心里是欢喜的,真的欢喜,可她就是想责怪他,怪他说话不算话,说过不离开她身边太久。可他这次的离开,如此的久,久到她成了瞎子数十日,他才回。
“我在外替你寻药,让你恢复记忆,不知不觉便已许久。”宋瑞亭的眼底满是歉意和心痛。“贺儿,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了伤!记忆和你的安危,从来都不会成为我的难以抉择。我从前总说他人伤你,确信自己只会给你欢愉。可现在,你受伤,竟然是我害的!”
宋瑞亭不断自责,方知韵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话中感受到。
记忆?她从未像这段时间里,那么不渴望恢复记忆。可他在这里又如何,继续每日清晨心绞痛后,再伴随着自己?还是抛弃世俗,与她隐居在此?亦或是,他能一直爱护着似鬼似怪的自己?
方知韵从开始的责怪,到现在的释怀,她从未说过一句话,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便是满嘴的想念。
最终,她将泪水抹净,狠狠心,开口:“宋公子请回!”语气冰冷,寒冷刺骨。
宋瑞亭以为方知韵是怪他没有在身旁保护,急急回道:“为什么回?我来便是……”
话未说完,方知韵便厉声打断道:“寻我?看到我这副鬼样子,还是你爱了那么多年的方知韵吗?”
宋瑞亭愣了,她是在竭力撇清自己与知韵这个身份的关系。
而方知韵这么说自己,宋瑞亭自然不允。“当然是!”他忙是肯定到。
方知韵没想到,宋瑞亭如此迅速坚定。本往回收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她曾以为自己是做了十五年的“人”,而对于宋瑞亭,是新鲜、是孤独时恰好出现的陪伴,是习惯他后想要绑在身边,聊以寂寞的人。
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
于宋瑞亭,她内心深处像是突然蹦出一颗药,那药里,有甜、有咸、有苦,她甘心咽下。
对于宋瑞亭极力想留下的心情,方知韵只好答应。
只是她要求宋瑞亭如果心绞痛,便要叫她,这里不比外面,有顶好医术的大夫,万万不可再独自一人承受。宋瑞亭为了留下来,方知韵说什么,当然都同意。
*。
此后,每日三餐,宋瑞亭都主动做起了方知韵先前的活。如何煲汤?如何炒菜?一个堂堂郡王,文武全才,却不懂这些日常之事。
方知韵坐在一旁指点,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就觉得好笑。
桌上,一盘小炒青菜,都能被宋瑞亭炒得乌漆墨黑,不过在方知韵的指导下,白米饭还是可以凑合吃的。
而方知韵的眼睛也在宋瑞亭有所长进的厨艺下,慢慢开始好转,直到已经能看清人了。
可是李集秦的人如何伤害方知韵眼睛,方知韵又如何被伤,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十五年前,方知韵深夜被太后一道懿旨召进宫,可等到天色渐凉,都未曾有人见到她出了宫门。他去找太后,太后却说方知韵早已出宫,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从此,方知韵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十五年。
宋瑞亭知道,方知韵的失踪一定跟太后有关,而太后与李集秦又是堂兄妹。或是知韵命大,从李集秦手下逃脱,隐居于此。或是,本就是他们将知韵禁锢,让她失去记忆,永生永世将她独自一人,承受着无尽的寂寞。
可他又能耐他们如何?
太后、宰相,都是宋蘅身边最亲近的人。
在宋瑞亭眼中,无论有多少种可能性,他都只有保护方知韵这一种想法。
他要带她离开楼里人!
*。
十余天后,方知韵的眼睛已完全好了,宋瑞亭看着方知韵双目清澈,神采奕奕,已经不似病时的浑浊,宋瑞亭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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