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自从碰了男人这个软钉子后,那口气便一直梗在裴麟的胸口,既无法缓解,就连吐也吐不出来。而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那个讨厌的男人正代替他与白发青年共处一室,也不知道他们在单独相处时会做些什么,许多凭空而来的猜测便更是让他坐立难安。
怔然在房中坐了半晌,裴麟非但没能消下气,心头怒火反而越演越烈,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给点燃。
那来历不明的男人看上去根本无甚特别,年龄又大,又沉默寡言得跟个哑巴似的,武功想必也没有自己高,凭什么他就能占据段忆身边的位置?
就应该给他一个下马威才对。裴麟磨了磨牙,伸手抓过自己的佩剑,遂不顾场合,就地在不大的空间里开始演练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能把梁柱当成那个男人的身体发泄似的劈砍多久,那股逐渐蔓延开的诡异气息便让他疑惑地停了下来,一时连愤怒也忘记了。
“什么味儿啊这是......”裴麟嘟囔了一句,再度深呼吸了一下。
而后,他骤然就反应过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空气中竟然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又反复辨认了几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后,裴麟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一般来说,浓烈到这种程度的血气只能说明这里已经出了什么重大命案,死者也很有可能不止一人。
眼下不仅明火阁肆虐武林,也正值梨花武道会召开之际,金沙城定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危险。
来不及懊恼自己没有坚持与沙如雪住在一起,裴麟立刻提剑去敲了隔壁的房门。
“段先生,你们没事吧?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回答,裴麟心中一紧,更加悔恨刚才的决定。屏住呼吸做了思想建设后,他还是鼓起勇气,在越来越厚重的血腥味里用剑柄轻轻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而映入眼帘的情景顿时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那个男人不知为何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胸前更是破开了一个骇人的血洞,如同大张的嘴那般露出了空空荡荡的内里。但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有另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正深入在那处伤口中漫不经心地翻搅,似乎像在寻找着什么。
再往上看去则是一张明艳无匹的面容,那双幽深如湖泊的眼睛正定定地与他对视。白发青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明明嘴角是微笑的弧度,却又仿佛面无表情。
望着眼前这血腥一幕,裴麟登时从喉中发出一声变形的惊呼,继而便无法控制地跌坐在地,惊恐之余连说话的声音也在不住颤抖:“段......先生......你、你怎么了?”
沙如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才将手从应千歧的心口处拔出来,把玩着那枚还在隐隐散发出光芒的鳞片:“裴师兄,为何不敲门就进别人的房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裴麟哆哆嗦嗦地想往外爬去,奈何腿脚无力,挪动半晌都没能成功,只得带着哭腔解释道:“我、我只是担心你们,段先生,我错了,你千万别、别杀我......”
那瑟瑟发抖的模样让沙如雪颇觉趣味,在欣赏了半天裴麟绝望的神情后,他终于还是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他动作的落下,裴麟两眼一空,顿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待他醒来的时候,便不会记得今日所见所闻。
叹了一声,沙如雪很快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然后便仔细端详起了那枚被自己生生从应千歧体内拔出来的龙鳞。
看着看着,他忽然只觉一阵稍纵即逝的熟悉感从心底浮现而出。
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枚鳞片与自己有着什么关联?
沉吟片刻,青年仍是无法从白茫茫一片的记忆里找到什么线索,不得不又拨开那些血肉,重新将龙鳞埋入了男人的胸膛深处。
“就这样让你死掉的话也太不好玩了。”?沙如雪说完后就俯身贴上了男人微凉的唇,并将三毒火种过渡进去。
应千歧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梦里的沙如雪一言不发,却一直用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无声告别。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应千歧却隐约能感觉到那种无法表达的情绪。
一片死寂,犹如整颗心已被彻底焚烧成灰。
在看到青年黯淡的双眸后,他的脑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沙如雪......”
听到这声微弱呼唤后,正在为他换上干净衣服的白发青年顿了顿,第一次没有像是从前那样抗拒这个名字,反而神色略显迷茫地怔住了。沙如雪于恍惚中低下头来,只见一滴泪珠缓缓自应千歧眼角滑落,很快就消失在了鬓边。
他到底是在为谁而流泪呢?
青年抬起手来按了按心脏的位置,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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