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恋爱就像一场高烧
胡千雯特别害怕上游泳课，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下水游泳的日子还是来临。
下午，天空晴朗无云，空气沉闷而燥热。
女生们换上各式的游泳衣，身上裹着大号浴巾，提着防水袋，在室外游泳池的空地集合。
胡千雯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热裤，在人群里特别扎眼。
高老师两条粗黑的眉毛往上挑，问：“胡千雯，你怎么没穿游泳衣？”
高老师说话中气十足，声音嘹亮，带着一丝夏日的燥热气。
“老师，我能不能不游泳？”胡千雯缩着脖子，怯怯地问。
“为什么？给老师一个理由。”高老师说。
胡千雯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老师，我怕水。”
女生们盯着胡千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高老师无语：“那你一辈子不洗澡是不是？你可是我体育课的课代表，给我领着大家去水里玩！”
对，去水里玩！
新大的游泳课就是这么不正规。他是男老师，怎么教一群处于青春花季的女学生游泳？
高老师甚至听到女生们私下说要穿比基尼，吓得他老心肝儿乱颤，几夜都没睡好觉。
卢飞丹低笑：“难怪是个臭不要脸，原来是因为不洗澡。”
胡千雯狠狠瞪了卢飞丹一眼，再次看向高老师，强调：“真的，高老师，我真的怕水！我看见游泳池腿都哆嗦，抽筋，还头晕眼花。”
高老师威胁道：“你不下水，这学期体育课我给你不及格！”
胡千雯没所谓，反正上学期挂了那么多科，她也不怕再多一门。
只是连体育课都挂，说出去多多少少会有点丢人。
高老师没辙，要是个男同学，他非一脚把人踢到游泳池不可，但遇到女同学，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高老师指着游泳池外边的铁丝网，说：“你就在这里呆着，看同学们上课，不准玩手机，不准逃课。”
胡千雯点头如小鸡啄米。只要不游泳就行。
游泳课，其实是大学里一门大家都很期待的课程。
这不，女生们在游泳池里玩水，穿着游泳裤衩路过的男生们开始起哄，哦哦啊啊的叫嚷着。
站在游泳池外边的胡千雯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烈阳下，看着泳池里各种颜色的肉。
游泳池场地很大，但被分隔成了数个单独的游泳池，加上人多，在里边儿根本不能撒欢儿。
大多数人都是划划水，乱刨。
她看向她们班的女生，卢飞丹，寥盼，陆小凡坐在泳池边，双脚自然下垂，悠哉悠哉地泡着脚。
高老师膝盖轻轻一顶，她们挨个落入水里，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李梦莹是只旱鸭子，在练习道上走动都困难。
胡千雯下巴抬了抬，哼哼唧唧。要是她下水，一套生猛地蝶泳个两三百米，还不得把这群娇滴滴的女生掀得四仰八叉。
忽然，高老师回头瞅了胡千雯一眼。
胡千雯立即表情管理，笑嘻嘻地讨好：“高老师，你热不热？要不我给你讲个冷笑话，让你凉快凉快？”
高老师拿这个年纪的女生没办法，他摆摆手，“一边儿去。”
胡千雯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泳池边，像个指挥家一样手臂挥动个不停。
“卢飞丹！不准把同学的头往水里按！水里不准嬉戏打闹！”
“张慧君，你教教其她同学游泳，别只顾着自己玩！”
胡千雯看得哈哈大笑。
高老师长得像土匪，板着脸看着挺吓人的，尤其是头上那道疤，看着很狰狞。
接触久了，会发现他人挺好的，所以胡千雯才敢跟他开玩笑。
她斜方向的游泳池有点小，水不够深，许多高个子的男生站在里面，水没不过胸口。
突然，向前游的一个男生的游泳帽掉了下来，他的及肩头发就那样披散在脑后。
他一身小麦色的皮肤，肩膀很宽阔，腰腹肌肉紧致，充满力量感。
这背影造型看起来有点像DC电影里的海王。
胡千雯此时都想递一把三叉戟给他，恭敬说：“王子，请让我跟随您征战沙场。”
下个瞬间，海王回头，伸手抓住了掉水里的泳帽。
胡千雯吐血，原来是高天明，她扶额，轻声叹息：“得了，原来不是海王，是只硕大海狮，可惜，可惜。”
高天明发现了在围栏外的胡千雯，他举起泳帽，朝胡千雯挥挥手。
胡千雯笑了笑，伸出胳膊在半空摆动几下，回应高天明。
梁辉和顾柯也看到了胡千雯。
顾柯侧眸，从他这个角度看，胡千雯的肩膀比一般女生的更宽，跟她的胳膊对比，她的脸都显得小了。
她个子是挺高的，但腿真的不算长，也不够纤细。
果然，劲那么大的女生一般不会苗条。
上学期衣服遮住，还看不出来，现在夏天就明显了。
梁辉吹了一声口哨，食指搭拇指，朝胡千雯比了个心。
胡千雯两只手拇指向下，其余手指头曲起，向上对齐，回了个心。
梁辉夸张大笑：“胡千雯，你的苹果我收到了。”
她比的心像苹果吗？
胡千雯把“苹果”举到眼前，和眼睛隔了2厘米左右。
她的手指长，骨节分明，好像没办法比成圆溜溜的心。
顾柯也忍不住勾着嘴角，轻笑了一下。
胡千雯比的心恰好框住了顾柯，顾柯的泳帽是黑色的，他的身量高，宽肩窄腰，身体轮廓被勾勒得非常流畅。
阳光下，冷白的皮肤光泽感诱人。
胡千雯嘟囔一句：“招人讨厌的‘路障’。”
有个男生狗刨式冲了过去，“路障”顾柯挪了一下位置，让他通行。
胡千雯误以为刚才顾柯在嘲笑她，瞪了顾柯一眼，转身回头，站在树荫下面，继续啃棒棒糖。
顾柯微愣，他伸手抓抓脑袋，泳帽滑溜溜的，还烫人。
高天明说：“她好像还在记仇。”
“哎呀，”梁辉拍了拍水，“以她在游戏里的凶残程度，只瞪你几眼，摆摆臭脸你都该觉得幸运。”
顾柯盯着胡千雯的背影，她刚才转身的一瞬间小腿上好像显现出了肌肉。
也有可能是刺眼的阳光让他眼花。
梁辉划水凑到顾柯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柯，你盯着胡千雯干嘛？我发现你这学期有点儿奇怪。”
顾柯眼眸半垂下，压住情绪，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游泳池人太多，这个夏天学会游泳的可能性不大。”
初夏的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泳池里响起“好冷，好冷”的话语声。
梁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摩挲着下巴，到处看，高天明身边围了几个漂亮女生，他边比划着边说话。
女生们偶尔点点头，有大胆的甚至拽着他胳膊，娇声嗲气地说：“学长，你给我们示范一下自由泳的动作嘛，拜托啦。”
梁辉妒忌的脸色发白，咬着牙说：“顾柯，我们不能让高天明一个人抢了风头，得想想办法。”
回宿舍的路上，胡千雯碰到了季圆圆和蒲娜，她们俩都裹着超大号浴巾。
别人的浴巾最多能盖到大腿，季圆圆的倒好，直接遮到小腿肚，胡千雯憋不住笑出声。
季圆圆抡起拳头，无声警告，胡千雯这才不得不忍耐。
“我刚才听见卢飞丹她们嘲笑你怕水，本来我还想下节课邀请你一起滋水枪呢。”季圆圆左手揪着浴巾，扭头看胡千雯，一双圆眼审视她，“所以你真的怕水？”
“那怎么可能！”胡千雯挤挤眼睛，傲娇道，“我可是泳坛的真命天子，旷世奇才。”
蒲娜被胡千雯逗得咯咯笑：“所以，不敢上游泳课的胡千雯，你的特长还是游泳咯？”
胡千雯摩挲着下巴，“这可不好说。”
季圆圆说：“那你为什么不游泳？游泳多好玩呀，好多裸男帅哥。我们刚才在玩泼水，太有意思了。”
胡千雯夸张叹气，说：“我五岁那年，我妈问我爸，如果她和奶奶同时掉进水里，他先救谁？我爸怎么回答都是错，挨了骂。”
“后来，我妈气得把我扔到游泳池里，说女生要独立自强，不要指望着别人救。”
季圆圆鼓掌：“阿姨雷厉风行啊。那你为啥游泳课不下水呢？”
“唉，”胡千雯又叹气一声，捂住额头，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不下水那是因为我的身材太好了。”
胡千雯十二岁那年参加新市青少年游泳比赛，同组参赛的小朋友不愿意和她比赛。
她们怀疑胡千雯谎报年龄，来欺负他们小孩子。
任裁判怎么解释，其他小选手就是不信，还找来家长一起闹。
胡千雯比划着，说：“他们说我长得成熟，长得老，我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
季圆圆听完这个故事，摸着下巴问：“就因为这？你就不游泳了？”
“对，以前在俱乐部游泳，还有男生朝我吹口哨，烦死了。”胡千雯有些敷衍地说。
阳光刺眼，晃得眼睛酸酸涩涩的。胡千雯举起手，盖在额头前，遮挡阳光。
季圆圆和蒲娜还在讨论刚才游泳课的趣事，耳边还有蝉鸣。
胡千雯的眼神暗了下来。
她很少让自己去想以前的事，因为人生难免有后悔，只要一想，那些后悔的事就会蹭地冒出头，然后疯狂生长。
胡千雯回到宿舍，她的情绪很低落，晚饭也只吃了一点点。
她洗漱之后早早地爬上床，有气无力地赶走蚊子，把蚊帐合起来，躺下睡觉，但睡意未到，回忆却肆意蔓延。
她想起了初二那年，俱乐部的庞颖教练递给她一张照片，是一个外国年轻姑娘。
她说：“这个人叫凯蒂·莱德基，美国的游泳运动员，她刚获得了伦敦奥运会女子800米自由泳金牌。她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选手，你可以把她作为奋斗目标，激励自己。”
胡千雯回家搜了莱德基的比赛视频，看得她热血沸腾，但又觉得望尘莫及。
她把莱德基的照片放在了枕头下面。
后来么。
莱德基在世界泳坛大放异彩，胡千雯不时也会拿出照片看看，心中生出绚烂的梦想。
直到有一次，枕头下的照片变成了爸爸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爸爸很瘦，又黑，不像现在中年发福。
他戴着牛仔帽，在去敦煌的马路上腾空跳跃，胡千雯竟然觉得照片里的爸爸像从非洲偷渡来的野猴子。
爸爸当时说：“女儿啊，如果你需要偶像，那就来崇拜我吧。”
莱德基的照片就那样彻底消失了。
而她，终究还是放弃了。
早上，她爬下床。
季圆圆问她：“你眼睛怎么肿得跟核桃一样？”
胡千雯没在意，随口说：“可能昨晚睡觉前水喝多了，水肿。”
季圆圆白了胡千雯一眼，“我信你个大头鬼！”
周末，胡千雯失落的情绪一直在蔓延。
她心烦意乱，饭也不想吃，躺在床上装死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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