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这样的一句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无异于告白。
他有些醉了,沈恪也已经微醺。
林声不确定对方是否可以从他的话里读出他真正的心思,但能不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了出来。
很多时候,最难的不是被拒绝,被冷落,被从此抛弃放弃,而是不敢表达,不敢释放。
心中的所思所想不敢传递给对方,这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沈恪望着他,林声喝酒之后眼睛都有些泛红,目光稍微有些涣散,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走在池边的人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因为只要一松懈,很可能会坠入另一个世界去。
这样的林声让沈恪看起来更有些暧昧,好像眼前这个人在被玫红色的火燃烧着。
沈恪反复琢磨着林声的话,他发现自己现在变得很胆小,只要对方没有很直白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他就会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件事他其实早就发现了。
小时候总是莽莽撞撞,喜欢看,喜欢听,喜欢想,喜欢表达,也喜欢擅自揣测然后贸然做出决断。
那时候真是无所畏惧。
可是,当年岁渐长,看得更多了,听得更多了,想得更多了,胆量却变得更小了。
不再敢于表达,不再敢于揣测别人的想法,更不敢轻易做出什么尝试和决定。
人年龄越大就越懦弱,前怕狼后怕虎,怕被人看轻,怕被人嘲笑。
怕失望。
沈恪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林声,问他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新的写作方向?”
“不能算是新的,”林声说,“因为这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尝试。”
林声的话其实已经有了破绽,但沈恪只当是他说开启另一面创作的“第一次”。
林声看着他笑:“所以我应该感谢你。”
说着,林声拿起酒杯,碰了碰沈恪面前的杯子:“遇见你真好。”
人生之中的一些相遇是值得感恩的,哪怕再短暂,也救人于水火。
沈恪看着林声,想的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跨年夜的这个晚上,两个人都喝醉了,半夜三点从酒吧出来,在纷飞的大雪里接吻。
酒吧门前没什么人,路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林声整个人都趴在沈恪的怀里,双手圈着对方的脖子。
沈恪比林声稍微清醒一点,背靠着冰凉的树干支撑着两人。
林声闭着眼睛,仰着头,接吻的时候雪落在了他的脸上睫毛上。
沈恪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怕林声冷,还敞开大衣衣襟裹着对方。
之前林声一直害怕自己会在沈恪面前喝醉,怕自己酒后失言,但事实上,他真的喝醉之后就几乎不再说话了,只是一直粘着沈恪,一刻也不要分开。
这个时候的林声暴露了自己的本质,他之所以如此渴求与对方亲热,是因为渴求温暖,渴求爱。
沈恪带着他到附近的宾馆开了房,两个醉醺醺的男人都没什么力气做更多的事,进了房间连洗漱的心思都没有,相拥着倒在床上,激烈地亲吻一会儿后就拥抱着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前一晚喝多了酒,也或许是因为怀里人的体温抚慰了自己的心情,这一个晚上两人睡得都非常踏实,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上午七点多,沈恪先一步醒了过来。
他睁眼的时候觉得稍微有些头疼,但看见身边睡着的人时还是笑了。
昨晚进屋之后他们俩只脱了外套,就这样穿着衣服睡了一宿,这会儿林声睡得毛衣下摆卷到了肚子上,裤子也拧巴着。
沈恪知道自己的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应该在林声醒来之前整理一下,可他不想动,只想跟对方这么躺着。
新年的第一个早晨,有林声在自己身边陪他迎接这一天,沈恪觉得之前那种几乎窒息的压迫感终于被缓解了一些。
他就这么看着,等着林声睡醒。
林声八点多才睁眼,他看到眼前的人时恍惚了好半天意识才归位。
“早上好。”沈恪笑着看他,“新年第一天,第一个吻。”
说着,沈恪微微向前,亲了一下林声的嘴唇。
林声还蒙蒙的,被亲了之后笑得有些腼腆。
他把脸凑过去埋在沈恪怀里,含含糊糊地说:“头好疼。”
沈恪轻抚他的头发:“喝酒喝的,我也一样。”
林声在他怀里点头,知道头疼的不是自己一个,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这种想法是真的有点可笑。
“怎么样?睡得好吗?”沈恪问。
“嗯,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林声在那群租房里很少有机会能睡一个完整的好觉,人多且杂,半夜三点吵吵闹闹都是家常便饭,也难怪邻居会投诉。
林声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新年第一天就叹气?”
林声苦笑:“什么都挺好,就是醒了头疼好痛苦。”
沈恪沉默了两秒钟,对他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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