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鬼罔象
昆仑之巅的寒潭池水真不是吹的，虽当年移山填海这事儿不归他干，但司玉还是能站在上仙地位夸赞一句。
因为他快被冻麻了。
璃碑沉下去就算了，这一沉生怕被别人找到，一溜烟地往石头缝里钻，而且还是谭底那万年寒冰凝成的冻石。
仙君大人头疼得很。
璃碑对于他来讲有多重要？
就像染上风寒要喝姜汤，中暑要用冰梅汤解热，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可以毫无存在感，可一旦需要它，这物什又不在身边。
那是挠心窝子的难受。
司玉唇被冻得青紫，身上护住他的银色结界也显出几道冰裂纹。
再往下游，就扛不住了。
偏偏那石头缝里的璃碑尤其显眼，闪着幽幽碧光，仿佛手一伸就能拿到。
司玉咬牙，撑起口仙力吊着他那要裂不裂的结界最后口气。
指尖触碰到那冰岩时，那寒气从小臂一直冻到脖子，牙齿都开始打颤，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是捡着了璃碑。
然后他就被冻住了。
冰寒刺骨的水像根根长针，顺着经脉在身体游走，扎得他脑仁嗡嗡直响，水里飘荡的细微浮草渐渐变得模糊。
仙君大人两眼发黑，快要晕过去时，水里照射进来一束灼光。
那人单手负后，缩地成寸而来，一头墨发如绸缎，眉眼间若春寒料峭，冰寒到极致，却在看到他时松了口气，寒霜融化丝丝温度。
司玉恍惚地想，这魔尊皮相倒不差。
被他捞出来的时候仙君大人狠咳出几口水，冻得瑟瑟发抖，一度非常狼狈。
这大抵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身后人不住地用手来回疏导他后背，掌心热到快起火，直接把他衣服一起烘干了，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件狐裘披在他身上。
很暖和。
暖和到司玉心里直发毛，于是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
巫离板着脸把他快冻僵的手捧在手里呵气。
仙君大人冰肌玉骨，指尖又被冻得发红，衬得那张陷入痴呆的脸看起来有点可怜。
巫离叹了口气，无奈地掰他掌心，掰不动，却看到刚刚太过激动要拿剑砍他时扯裂的虎口。
雪白绷带一圈又一圈缠上去，带着幽幽药香。
巫离从怀里掏出那块他从三十六地寻的青玉石塞到他手心。
仙君大人全程呆滞。
他再冷着脸，动作也轻柔得很。
“子玉。”
仙君大人登时回过神，伸手拉了一下快要滑下肩膀的狐裘，喃喃道，“你清醒了？”
这废话说的。
巫离不语，只垂眼看他。
看得司玉又开始浑身不对付，这几天跟小孩相处久了，冷不防看到这么大一只，很不习惯。
巫离指了指他怀里的青玉石，“璃碑碎了就扔掉，我寻的青玉有助你提升修为。”
这是修为的事？他怎么不说把修为还给他。
然而，司玉仙君是被魔头从水里捞上来的，他无法反驳，只能悄悄皱眉作无声反抗。
巫离放缓声音，循循善诱，“你该看看新的。”
你该，看看我。
不知为何，司玉听出这样一个意思。
于是他就看过去了。
心肺一滞，仙君大人眉角微抽，僵在原地，袖内的手蠢蠢欲动，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
面前是个皮肤赤红的小鬼，胳膊腿细得吓人，尖尖獠牙伸出来，舌头拉到胸口，上面长满脓疮，还在呲溜往外冒脓血，那骨瘦如柴满是鲜血的手正往他脖子掐过来。
恶心极了。
怎么的！？不就是捡个璃碑，让您纡尊降贵从水里捞出来么，还要派小鬼过来恶心他？
司玉仙君黑着脸掐诀，拂袖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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