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恩同父母,起个名字又怎么样?有甚么好发火?”宝瑟儿也不知道为甚么,非要和他作对,别的都可以商量,偏偏名字要是别人取的,别人是谁,不要紧,反正不能是连天横,好像连天横给他起了新名字,也只是第二个宝瑟儿,一辈子都是宝瑟儿,永世抬不起头!
这连天横耍起脾气来,六亲不认,哪里还讲甚么道理,只是一味地狂怒:“怎么样?我偏就看不惯他!你要他还是要我,给句准话罢!成天吊着人不上不下的,你不烦,我也烦了!”
宝瑟儿本来还在气头上,听见他这样说,知道这个人是说不通的,脸色一凝,望向窗外,忽然笑了,走上前去,娇娇地搂着他的脖子,挑起眉毛,歪着头,意味不明地吐气:“你是真恼火,还是假恼火呀?要说这叶先生,多少和你沾点亲呢……”
连天横见他忽然说这句话,言语带刺,心底反倒有些不解,僵持在那里:“甚么意思?”
“不认识?他是你旧情人柳春池的小舅子呀!”宝瑟儿发自心底地轻笑了一声,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嘲弄道:“你巴结了他,岂不是亲上加亲,怎么反倒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甚么旧情人,我哪里来的旧情人!”连天横恨恨地说:“倒是你……”
宝瑟儿翘起嘴角,打断道:“柳春池你不认识?你不是最喜欢那样的?就连这家香药店子,也是他家里的,我难道不清楚?”
连天横心想:怎么忘了这件事!当初就不该让宝瑟儿去这个狗屁铺子里做事,麻烦事捅了一堆!这下被逼到死胡同里,认定这是宝瑟儿的反客为主之计,顾左右而言他,色厉内荏道:“我跟你怎么是一样的?”
宝瑟儿学着他的口气道:“'我是嫖的,你是被嫖的,我想嫖谁就嫖谁,你也配管?’——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是不是?你的记性倒是真不赖!”
“怎么?翻起旧账来了?”连天横绕着他,恶犬一样地窥伺,冷笑着,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甩在他脸上:“就你一个会翻旧账,我问你!给你的梅花金去哪了?你立的户头,真以为瞒得住我!好好瞧瞧,人家还以为我哪里亏待了你,让你当东西换钱!”
宝瑟儿眼尾扫过去,被纸刮得生疼,偏过脸,眼睫低垂,蝴蝶似的微微颤动着,提起一口气,蔑视道:“你还要打人是不是?来呀,反正也不是没打过——是不是还要杀了我?哼,也是,倒不是没想过!真当我怕你?我只是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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