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简氏有遗民
为等觅香消息，叶既白与柳迁欲在青恒多留几个时辰。莫无意与顾三阳站在廊下，目送二人相携回了青昧峰，待人走远，顾三阳轻叹道：“若他留在青恒，其名当与清云子并肩。”
言中尽是惋惜之意。
莫无意便也跟着叹，“造化弄人，今日有劳顾宗主鼎力相助。”
他显然不愿多谈，这本就是青恒的家务事，况且如今真相扑朔，青恒六君三位已逝，唯一知道死因的唯有一个叶无玦，廖无风眼下疑似邪道叛出青恒，莫无意头疼得很，恨不得磕墙。
顾三阳识趣儿应声：“不敢当。”他顿了顿，又说：“诛乾君虎踞明州那段时日，诸家各派皆水深火热，眼下当初邪法再现，只怕不好收场。”
莫无意从这话里面听出了些别的意味，瞧着他问：“顾宗主此言何意？”
顾三阳笑了笑，“贵宗无风道长，风华正茂伤了身子，当年又觉道门对简尧不公，一时想不开走了歪路也并非全无可能。”
夜风凉，一时无人答话。
莫无意偏开脸，沉默半晌才说了句：“顾宗主，此事尚无定论。”
“是。”顾三阳从善如流地，顺着话道：“有备无患而已，若他当真有问题，贵宗应以大局为重。”
见莫无意沉默不言，顾三阳眼里隐含悲悯，半晌，他转身离去，轻声说：“取舍之间，大义当前。”
廊外细雪飘落，寒风凛凛。莫无意沉默半晌，兀自低低道：“小六啊……小兔崽子，不争气。”
——
青恒偏北，却非极寒，下起雪来便是给人赏的。
叶既白靠着窗棂往外瞧，夜色侵染白雪，一片昏暗。
“小叶儿。”柳迁从背后拥住他，附耳轻声：“别瞧了，还能歇两个时辰。”
他身上仍旧没有血腥气，是庄雅斯文的淡香。
叶既白阖眸轻嗅着，便觉着心安，眼却仍瞧着外面，“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廖无风是青恒六君，即便修为尽毁，也修不到简尧的邪法。自黎惊蛰消失后，先是唐氏，再是林城，又是九清宫与青恒，这一步一步，都像是在阻止我们去寻黎惊蛰。”
柳迁也在想这些事，他沉吟道：“吕一汀宁死为廖无风拖延时间，他们不会罢手，只怕那个简氏医馆也是虚晃一招。”
“我曾想过他们是在为简尧复仇。”叶既白指尖微动，痛得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眼下出事的门派，当年都曾围攻过明州，而极乐宫又对简尧冷眼旁观，林城出事后，我想了许久，更肯定廖无风做这些或许是为了简尧，也或许是为了自己。”
廖无风早看不惯正道做派，可偏偏自己修为尽毁，林城化作死城后，全城百姓被摆成其乐融融的模样，城中人各司其职，无不公，无不平。
“是为正道？”柳迁犹豫片刻，又肯定地说，“是为他心中的道。”
“是，追求正道已近疯魔。”叶既白眉心轻蹙，片刻后缓声：“简氏留有遗民实属正常，此事尚待查证，我只觉得廖无风……”
他斟酌片刻，中肯道：“有些奇怪。”
柳迁若有所思，“简氏出事后，趁火打劫的大多是明州附近的世家，譬如玉河郡的姜氏，但简氏血脉是否断绝尚无定论。倒是逆寒峰……我也存疑。”
叶既白回头瞧他，“说说？”
柳迁的脸色也不大好，他在先前一战中灵力几乎枯竭，但神情仍旧自若，甚至对叶既白轻轻地笑了下，充斥了安抚的意味。
柳迁轻声：“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廖无风都不应当对青恒出手，他既是为了正道，又为何杀人栽赃，甚至不惜毁去青恒。自情而视，青恒于他有恩，青恒六君情同手足，廖无风断然不会狠下杀手，自理而言，他想扶道，又怎会自毁其道？廖无风所作所为，不合常理，实难揣测。”
“不错。”叶既白颔首。
这也是叶既白想不通的缘由，廖无风所行诡谲，全无道理可言，他与黎惊蛰这盘偌大的棋局仿佛不过是随性玩乐之作，混乱不堪。
窗外雪纷纷扬扬，顺窗吹入，晶莹一点落在叶既白散在胸前的发上，柳迁垂眸，伸手拂去冰凉，松手牵着叶既白的腕往榻边带，不忘拂袖关了窗。
“雪凉，你伤势未愈，且先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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