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持剑误伤人
叶既白如坠梦中,动弹不得,耳畔似又响起叶无玦的怒喝,惊雷炸响一般。
梦便赫然醒了。
眼前景象如雾气般迷蒙褪去,他又身处于青昧峰榕树下,石青色长袍的男人站在光线斑驳处,笑如朗月,目映星辰,他唤:“小叶子。”
叶既白指尖细微地发颤,下颌下紧紧绷着,眼中杀机已涌。
“叶无玦”淡笑:“小叶子,怎么连父亲都不认?”
“斗筲之辈。”叶既白缓缓开口,“岂敢造次?”
“叶无玦”笑意渐渐敛去,与他对视,眼中悲怆,又问:“小叶子,为何不动手?你恨我无情,恨我软弱,恨我带你回青恒,恨我逼你娘自戕,为何不动手?”
亦如当年想与他求和的叶无玦,那悲伤真实的殊无二致,一举一动,皆如叶无玦一模一样。
就好像那个死了多年的男人也活了过来一般。
叶既白握剑的手不断轻颤,莫说抬剑,他整条手臂僵硬得与石头无异。
他早就拿不起剑了。
见他不语,“叶无玦”的悲怆稍稍收敛,蓦地展开手臂,盯着他说:“来,你既能杀一次,眼下又如何不敢动手了?”
叶既白冷冷与他对视,吐出一句几乎要在唇齿间狠狠碾碎的话:“你是谁?”
“我,自然是你父亲。”“叶无玦”笑了,所言却如寒刃,一字一句残忍无比地说着:“死在你手上的父亲啊,小叶子,你怎不认我?”
叶既白轻嗤:“借着别人壳子装神弄鬼的老鼠。”
“那你又是什么磊落君子?”“叶无玦”嗤笑,竟将那正直侠气也仿得淋漓尽致,斥道:“你胆大妄为,弑父叛逃,你娘是妖女,你便是孽畜,你不容于世,你何敢活着?”
“我是孽畜。”叶既白坦然承认,眸似寒星,冷冷覆雪,“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叶无玦”的伪装可称无懈可击,可他似乎渐渐不耐,面上的正气竟也有些扭曲。
他眼神如同毒蛇般盯着叶既白,轻慢嗤讽:“叶既白,你就该遭人鄙夷唾弃,天赋绝佳如何?你乃名士之子,即便有个妖女生母,也能光明正大被带上青恒!抽骨碎筋都未能废了你,有人为你闯上青恒,有人一路护持,你恶贯满盈,凭什么还有机会重来?叶既白,你——”
他遥遥指着叶既白,森然道:“你配?叶既白,你怎么配!”
叶既白眼前又开始模糊,听到的声音忽远忽近,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不是那个模糊身影说的,是指摘,也有叶无玦临死前的叮嘱,搅在一起,纷乱极了。
“你不配!叶既白!”
“小叶子……走……”
“叶既白,你娘是妖女,你也是世不容之孽子!”
“去江湖……”
“去哪?”叶既白喃喃询问,那痛攀骨而来,顷刻蔓延遍身,他猛然握紧掌中剑,直直凝视前方,“这世既容我,何由宵小狂吠!”
“叶无玦”的身影愈发扭曲模糊,笑意也张狂至极,他笑问:“你敢杀我?你敢吗?”
敢吗?
有何不敢!
叶既白持剑转腕,剑光乍然破空,流金浮动,那人动也不动,似不畏生死,此情此景令得叶既白杀心一顿,剑尖便偏了一寸,穿胸而过,血花溅起。
“叶无玦”含笑,消散前,对他轻轻说:“叶既白,若是没有了柳迁,谁还会护着你?”
周遭一切刹那化为齑粉,随风散去,唯有血色仍存。
但叶既白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掌中握着一把剑,真真切切地攥着剑柄,柳迁站在他面前,眸光错愕,被一剑穿胸,涓涓猩红鲜血在覆雪云衫上晕开大片惨烈绮艳的血色。
“我……”叶既白声一哑,惶然瞧着那把剑,手足无措,“清光……怎么会,怎么……”
他用清光……伤了柳迁?
血染红雪衣,柳迁瞧着慌乱仓惶的叶既白,强忍心口痛意,温声道:“小叶儿……”
可刚启唇,血便自唇角蜿蜒淌下,他又噤声,将腥甜血气咽下去,方才继续涩声:“别,别怕,来……过来。”
他面色苍白如纸,长眉入鬓眉心却紧紧蹙起,叶既白却不敢靠近,心神剧颤,那虚境中有真,他竟伤了柳迁!
“清光是你的佩剑,怎么会……怎么会……”叶既白方寸已乱,自叶无玦死于琢泉剑后,他初次拿起剑,伤的却是柳迁。
柳迁忍痛温言,“你我双修,清光自然也认你。”
这变故仿佛突如其来,十分突兀,叶既白持剑伤柳迁的一幕,落在了秦茗姐弟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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