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闹大，程沐将方郗珩带回房间，在床边陪着他。
“你早就知道我身世了是不是？”
方郗珩怔了怔，垂下眼眸，点点头，“嗯，可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你啊，不管你叫什么，是谁，是谁生的，你还是你啊，还是小哑巴。”
程沐叹了口气，眼睛又酸又涩，他不想让方郗珩看到他脆弱，将头埋在方郗珩肩上。
方郗珩偷偷吻了吻他的头发，眼尾微微上扬，小哑巴，远离他们，他们不值得，他们抛弃你、厌弃你，只有我不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夜里，白天沉积了一天的负面情绪，化为梦魇，程沐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按在床上，输着一种名为“记忆”的液体，那些记忆，像是药水，透过看不见的针管，流入他的血液中，他只能接受……
自打程沐记事起，便知道他出生不受欢迎，妈妈怕他，爸爸不敢抱他，只有奶奶，奶奶疼他，奶奶只总抱着他，坐在灶前烧火，火焰的颜色很漂亮，红红的，奶奶的怀抱很暖，带着股柴火味。
妈妈的怀抱是什么感觉，他从未体验过，爸爸更是，自他出生后就在南方打工，一年难得回家一次，回去也只是远远的看着程沐，给他带的糖果，都不敢直接给他。
程沐再大一点，懂事了，问奶奶：为什么妈妈从不抱我？为什么妈妈总想把我扔进井里？为什么爸爸害怕我叫他爸爸？是因为我不听话吗？
奶奶抱着他，泪淌下来，滴在程沐小脸上，烫烫的，“我可怜的孩子，你很听话，很乖，你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孩子，他们……他们以后会爱你的。”
直到有一天，六岁的程沐因为奶奶的拐杖被隔壁大哥哥拿去当玩具玩耍的事，跟大哥哥起争执，大哥哥说：“你个没人喜欢的小怪物，你凭什么跟我抢？你连名字都没有，我听大人们说了，你连户口都没有！”
“你才没有，我有名字，我叫程沐！”
“程沐才不是你的名字，是你哥哥的名字，你哥哥死了，你妈妈连名字都不给你取，直接让你用你哥哥的名字，还有你的户口，都是你哥哥的，要是你哥哥没死，都不会有你！”
程沐哭着去找奶奶，奶奶抱着他，跟他一起哭，虽然他才六岁，但是什么都懂，能看懂村里大人眼神里的同情，那一天，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妈妈不喜欢他，甚至害怕他……
确实如邻居哥哥所言，程沐有个哥哥，哥哥两岁的时候，妈妈上街赶集，让奶奶看着哥哥，两岁的哥哥，正是会跑会动又好奇心强的年龄，奶奶陪着哥哥玩了很久，怕哥哥饿了，牵着哥哥回屋热粥，就在奶奶转身盛个粥的功夫，哥哥不见了，奶奶慌忙出门寻找，村里哥哥可能会去的地方，全找遍了，都没看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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