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杂乱的记忆像丝线般扭缠在一块。
梦里的情景真实的可怕，就像是我所亲身经历过的。
那个男人眼里的执着和疯狂令我心惊胆寒。
“如果痛能让你永远记住我，哪怕是你以后永远恨我也无所谓。”
他一步一步把我推入深渊，说出口的话扎得我鲜血淋漓。
“你这种自作多情的人，我看得多了。不过是给点好处就上钩的蠢货，你口中的爱值几个钱？”
“季穆”转身走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嫌恶。
他好像从没来过我的世界。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入鼻腔。
“啊！”我惊叫着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梦里的“季穆”冰冷得可怕。
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暖阳，更别说让他带给我温暖了。
梦就是梦，好在现实里的季穆不是那样的。
像是要去求证一般，我转头看向旁边的床位，可是季穆不见了。
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似乎季穆就是一个并不存在于现实的人。
心中的不安被不断放大，我顾不上穿好鞋子，赤着脚冲出去。
“季穆！季穆！你在哪？季穆！你到底再哪？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
风顺着嗓子灌进我的胸腔，装得心口疼。可惜最后回应我的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声。
季穆像梦里的一样把我丢下了，这件事光是想想，眼眶就有些酸胀。
不知道喊了多久，几个护士听见动静，从下面跑上来，合力压住了我。
“病人情绪很不稳定，要不要直接进行麻醉？”
“可他的身体状况很差，要是强行注射，可能会再次损伤他的脑神经。”
“季穆在哪？你们看见他了吗？”我挣脱不开，只能乞求地望着护士。
“我们医院从来没登记过一个叫季穆的病人，毕竟这是私人医院，来住的病人都会进行登记。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尝试控制好自己……”
护士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
“季穆…季穆他这几个月一直睡在我隔壁床啊？你们医院是不是搞错了？”
几个护士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拿起了针剂。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带着愠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愣愣地抬起头。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拉起来，再次迎接我的是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我用力擦掉模糊视线的泪水，想把面前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刻入脑海里。
“季穆？是你吗？”
“是我，李锦。我是季穆，我来找你了，别怕。”季穆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一切委屈似乎都有了发泄的源头，我抑制不住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我以为你不见了。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旁边，我想去找你，可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好害怕，好害怕你突然消失了，好害怕我又要一个人了……”
季穆慢慢抚上我的后颈，试着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给我:“我不会消失的，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别害怕。以后我不会突然丢下你一个人。我保证，不论未来发生了什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我哭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季穆扶着我回了病房。
等我情绪缓和了一些，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刚刚去了哪？”
“睡不着，出去转了转。”季穆给我披了件毛毯:“冷吗？要不要再拿床被子给你盖着？”
“不用了，你陪我坐会行吗？就一会，好不好？”我紧紧抓住季穆的衣领，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能跟我讲讲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吗？”
季穆沉默一瞬，用那双漆黑眸子注视着我。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所大学的校门口。”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走在人群的最前面，那么干净又那么张扬。没错，干净又张扬。这两个毫无关系的词放在他身上，竟没有一点冲突感。”
“我们总能在外面‘巧遇’到，他那么明显的心思任谁都能看出来，我没去拆穿他，不知不觉中，他进了我的圈子，渗入到了我的生活。”
“有一天，我整理完资料，发现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找我。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电话，结果听出他的语气不对。他发烧了，也快烧糊涂了，根本没听清我到底说了什么。我拿上外套，匆匆从药店买了一些退烧药，就开车往他家奔过去。”
“我在城西，他在城东。两地隔了近乎大半个城市。他每天为了见我一面，会跨越半个城市，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我打完招呼，再一个人悄悄离开。”
“路上很堵，外面下着大雨。他现在发着高烧，电话里问他也是零模两可地哼哼几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他一定很喜欢你。”我闷闷地开口。
“嗯。他很喜欢我。”
“那为什么你们最后会分开？”
季穆把我的碎发理好:“我对他很不好，所以他喜欢上了别人。其实我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可就是我亲手把他越推越远了。”
季穆没再说下去了，只是一下又一下拍抚着我的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我坐起来，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怎么了？”
“你应该去找他的，跟他认错，向他道歉。去为你们的不欢而散重新换个新的结局。”
季穆笑了笑:“你就因为这个突然坐起来？”
“我还想记住你的每一个样子。至少以后再回忆起来，也会在恍惚中觉得，你这一幅难过至极的模样是因为我。”
我无奈地摊开手掌:“你们以后一定要在一起啊。”不然我现在的主动放弃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季穆动了动嘴，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成一声轻叹:“你明知道我不能回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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