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死于十六岁那年（1）
陈命从很小起就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是被师父捡来的这件事，常常奶声奶气挂在嘴边的“爸爸”便就此过早地销声匿迹。
生父母只留下一张写着生日的字条，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地随师父姓。
老陈，本名陈景仁，一把年纪了，邻里乡亲都叫一声“陈老”。老陈没有伴侣，更没有孩子，犯独弊，注定没有血脉陪其终老。他在街上看到个被抛弃的娃娃后就捡回家养着，一直对陈命疼爱有加，常常对他说：“你天资聪慧，应该学点阴阳命理，将来会很适合做我这一行的。”
但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与朝气蓬勃的小孩总是有代沟的。从初中起，陈命渐渐不愿意与老陈交流，天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没再用心学过阴阳命理，一直算个半吊子。
上了高中，叛逆期来了，他更加不愿听老陈的劝导，开始终日不归，与朋友变本加厉地鬼混，以那封建迷信的玩意儿为耻。
老陈对陈命溺爱，一直没有训斥，也没有强迫他做什么，只是在他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重提了想要传授他知识的事情。
陈命心头突然燃起无端怒火，反吼道：“我说了我不想学！”
老陈愣怔住了，半张着嘴，迟迟没说出话，心里反复思考是否是自己语言上出了问题，触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逆鳞。
他终是不愿放弃，挣扎着再次开口，不过还是老一套：“你天资聪慧——”
“去他妈的天资聪慧。”暴躁叛逆少年对这些听得耳朵里起了茧子的话甚是不耐烦，“都是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有什么用？以这个为生能有什么出息？能挣几个钱？我才不要跟你一样守着间破花店过一辈子！”
话音落下，老陈终于在陈命一番连珠炮一般的斥责中意识到了自己在他眼里是如此的不堪。的确，他在大多数时间，大多数人面前都只是个平凡、甚至穷酸的老人。他忽视了太久当陈命看到同学或是老师、或是警察、又或是其他高干的家长时，眼里浮现出的那种露骨的羡慕。
那个充当自己父亲角色的人只是一个破卖花的，凭什么？
这一刻，老陈本就有些驼背的身影愈发地矮小了。
陈命将老陈的沮丧与失落尽收眼底，人性本身的良知让他心底酸楚了一下，但叛逆的桀骜又促使他就这么残忍地离开，留给老陈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晚上有好些朋友来为陈命庆生，众人约好要一齐熬过零点，喝酒唱歌，不醉不归。陈命如约到了地方，尽情狂欢，把自己从那间破败的小花店彻底抽离，也将为他生日准备已久、等他回家吃饭的老陈无情地甩在一边。
今天有些点背，骰子点数的大小永远猜不对，陈命被灌了好多酒。渐渐地，其他人也都喝开了，变得口无遮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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