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小师弟来了,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小师弟裴舟。
她的精神不济,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空气里略微有些燥热的气息,夏天已然悄然来临。深山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色, 她的身体却冰凉不堪。银针在身体内游走, 本来体寒的体质更是恍若寒冰。
待她苏醒之时, 只觉得自己冰凉的脚陷入到一个温暖的、绵软的怀中。
殷缱绻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两世了……
她强撑着力气想要坐起身来, 这才看到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少年。
少年将她的脚揣在自己胸口里, 正在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冰冷的脚, 这便是在一片寒冷中最温柔的那一抹暖意。
她的心底闪过一丝温情,随后便是尴尬:一眨眼,小师弟便已经长大了。
殷缱绻这边一有动静, 裴舟那边便已经醒了。
他惊喜的坐起身来, 凑到殷缱绻面前, “师姐,你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好?”
殷缱绻笑了笑, 抬起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略微感慨的说,“裴小舟!”
“师姐……”
少年的眼睛眉眼弯弯,带着一丝的乖顺与讨巧, 他长相清澈,又有少年稚气, 粉色发带随风飘扬。日光下,少年白皙的脸勾勒出清晰的线条,他已然渐渐像个少年。
“裴小舟, 裴粥粥!你长大了,以后莫要为我暖脚了。”
她板着脸说:“都这么大了, 下去,男女有别。”
裴舟笑眯眯地凑过来,亲昵地抱住了殷缱绻的胳膊,“师姐,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呀。”
少年的眼睛里满是清澈:“当年若非师姐,我早就死在了魔宗的追捕里。师姐,从小到大我们都在一起,你把我当女孩子不就好了吗?”
殷缱绻:“……”
女孩子当然可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为她暖脚,躺在同一张榻上,可是他并非女孩子啊?……总觉着哪里不太对?
裴舟并没有给她细细思索的机会,“而且,师姐,当年我就发誓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你就把这当成是我的孝敬吧。”
少年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过才离开宗门数月,怎么身体越发的冰冷了?”
说着,宽大的手掌便又覆盖在了殷缱绻的脚上,掌心灵气温热,她冰冷的脚缓缓复苏。
适才为了怕打扰殷缱绻睡觉,他并未用灵力滋养,而是纯粹用自己的体温。
殷缱绻微微晒然,裴小舟一向这么贴心。
殷缱绻的肌肤很白,脚更是娇嫩无比,恍若白玉一般,毫无瑕疵。她的脚放在他掌中的时候,掌心酥热,而掌中冰冰凉凉,恍若一块上好的冷玉沁凉。
牵着他心头,微微的发凉。
“师姐,可有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
灵气传过来,脚上恢复了温暖,她这才缓缓的套上了鞋袜,试图站起身来。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她的时日并不多,不能浪费在休息上。
“我来搀扶师姐,我为师姐准备了更换的衣衫,师姐你看,可喜欢哪件裙子?”
殷缱绻晒然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裴小舟比女孩子还要贴心,不愧是合欢宗唯一的男弟子。
“还是粉色的吧。”
“那好!”
少年的眉眼弯弯,“好巧,今日我亦是身着粉色呢,我与师姐心有灵犀。”
合欢宗的标志便是合欢花,而他们的衣衫多是粉色与红色,今日裴舟便身着一袭粉色合欢宗衣衫。
“其实你出门在外不必着粉色……”
她欲言又止,他还是个少年,还未常在宗门外走动,合欢宗在外人眼中根本没什么好名声,展示合欢宗的身份肯定比不展示要艰难。
更何况,他一个合欢宗唯一的男弟子,出门在外,定会遭受流言蜚语。
“师姐,你忘了我最喜欢粉色了。”
殷缱绻确实忘了,时间已经隔得太远,后来裴舟失踪,她以为是死在了魔宗的追杀中。
裴舟轻声说,“从那一年师姐为我穿上粉色裙子,我最喜欢的颜色便是粉色。”
他说话有些轻,那双澄澈的眼睛看向殷缱绻。
殷缱绻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骤然都笑了起来。
那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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