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走火
姜云征有点发愁，虽说他这人并不在意那些“非礼勿视”之类的礼教，但对于旁观俩大老爷们的“双修”，当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心下百转都顺着连枝术传到了姜非拙那里，后者不知为何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彻底，红盖头彻底掉了下来。
姜非拙看着恪勤松了手，又看着他转身拿了两杯酒回来。
平洋顺从地接过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合卺酒的劲头居然颇大，酒液方才下肚，酒劲已经上头。
修者分明可以借灵息运转逼除醉意，但显然平洋和恪勤都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见郑乐驹放下酒杯，左手轻抚过跳动的火苗，右手拉下了幔帐。
红烛熄灭，微光不再。幔帐下垂，隔绝月色。
而姜非拙则在黑暗来临的瞬间，堕入了更为久远的过去，与他一同坠落的还有姜云征。
在那份黑暗里，有种不知何处而来的绵长恨意包裹了姜非拙，它并不尖锐，却也足够阴冷噬人。
*
周围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姜非拙总觉得这个视角很不对劲。
安波门是中原的第一大派，这个“第一大”不见得是说他们门里的人有多厉害，但一定包括了“人很多”这一层意思。
眼前是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在校场上整齐划一地练着剑。
而姜非拙，准确来说应该是平洋真人邵代容，藏匿在校场的角落里，躲在石灯和花草的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上的一个少年人。
姜非拙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也没法不看就是了，发现邵代容看着的那个门人是这一群少年中修习最刻苦，舞剑姿势也最为标准的那一个。
嗯，少年可期，他暗自定论。
可是平洋躲在这儿偷窥弟子门人作甚？
总不至于他喜好男色，所以暗地窥视吧，不对啊，那少年修习上天资虽然不错，但那张脸生得也就平平，论长相还比不上恪勤道人的十分之一。
“大少爷，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快随老奴回去吧，待会儿若是叫夫人知道了，非得再罚您三天不得饭食才肯罢休。”一个嬷嬷模样的中年女人看见他，压低声音劝诫着，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平洋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地再往校场上看了几眼，但他并没有反驳，顺从地跟着离开了。
“琳姑姑，母亲——她回来了？”
邵琳回道：“就快到了，我听执事们聊天说起夫人，听他们的意思下午掌教和夫人就该回来了。奴方才回院里没瞧见您人影就知道您一定是又跑到了校场上来，”她说着叹了口气，“大少爷，您知道夫人不喜欢您过来校场的，以后还是别再过来了。”
平洋垂下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
姜非拙忽然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失落和委屈，这感觉对他而言太过新鲜，叫他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种情绪并不属于他，是平洋真人的。
然后他又察觉到了另一件事——这会儿的平洋好像还是个小豆丁，怪不得视角都是仰视。
这是又往前跳了几年的意思么。
姜云征呢，他在哪里？
如果满月当真能把他们俩一同送到八百年前么，那么二师兄和小师姐呢，也在此处，还是并未被卷进来？
姜非拙如今是一团寄居在邵代容身上的意识，没法自由行动，想再多也不能付诸实践，好像是被一具名为“皮囊”的监狱囚禁了一般。
就在他一心思考着怎么才能摆脱这种状态时，邵代容忽然停了下来，他身边的姑姑弯了腰，朝着前面行礼，“大夫人，您回来了。”
有许多人。
为首的女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夫人，邵代容的母亲？长相上并不十分相像。
大夫人原先是和身后一众少年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却看见邵代容的瞬间就垮下了脸。
“见过母亲。”
“你怎么会在这儿？”
声音撞在了一起，姜非拙感觉这个年纪尚小的平洋真人似乎瑟缩了一下。
而那位大夫人身后的一群少年人上一秒还都叽叽喳喳很是愉快的样子，这一秒就意识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纷纷转头望向了邵代容。
人群中霎时有不少人小声叹道：“好可爱。”此起彼伏。
——确实很可爱。
姜非拙微微挑眉，看来不止那帮少年觉得小邵代容生得好看，自己的那位师兄也有同感。
大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种场合之下不适合教训孩子，她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后说：“琳姑姑你带大少爷回他自己院子，今日有贵客，别出来乱晃丢了规矩。”
那琳姑姑赶紧低头称是，邵代容恭敬地再行一礼，说完“孩儿告辞”便转身跟着邵琳快步离开了。而回身的瞬间，他的视线却撞上了一个人。
虽然气质大不相同，年纪也稚嫩了许多，但显然那便是少年时期的郑乐驹。
师兄果然也跟着到了这少年恪勤道人的身上。
——这帮臭小子好能叨叨，一路走过来嘴巴就没消停过，叽叽喳喳喳喳叽叽的五百只鸭子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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