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告解
久旱逢甘露的凌风，一大早就发觉身边人不见了，那半边床微凉，被子全盖在他的身上。失落和郁闷全压在胸口，天还没亮呢，跑什么步？少去一天会死？他坐了起来，赌气地拉开床头柜，拿出叶晏的平板电脑，心里的小魔鬼出来捣乱了，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什么秘密，是你逼我的。
开机密码他想也没想就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屏幕打开，背景图是他俩的漫画合照，这让凌风很满意。在桌面上浏览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资料，他不信邪地打开一个个文件夹，其中一个标着“告解”的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点开，是一个视频文件。他做贼心虚地下床把房门反锁，再钻上床，样子像极了偷窥到爱人秘密的坏蛋，既紧张激动又担惊受怕。
视频的字幕写着“告解，致亲爱的叶晏”，凌风正襟危坐，全身的神经被调动了起来，眉头在打结，看来这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秘密。
屏幕里出现的是许霖的脸，他对着镜头露出浅笑，“晏，当你见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有些事情，一直想对你说，却一直没有勇气。你是天使，而我，是一个恶魔。我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但我无法忘记你，所以，我想结束我的生命来结束对你的爱。给你拍这段视频，也是我对你的告解，希望能得到你的宽恕。”凌风握手成拳，身子坐直。
许霖唱着《小丑》的歌，歌词诛心，他唱得情真意切，让人感同身受，那是小丑最直接的心灵表白，他的声音低沉萎靡，历尽沧海桑田，“就这样吧，是不是很傻？我们能像孩子一样多好。放不下他，还会想我吗？都是伤疤，可我没办法。谁在害怕？你在害怕，所以你挣扎、挣扎、挣扎。我只是一个没名字的小丑，演了一出又一出徘徊在你身后，聚光灯里有你，剧本里没有我。是不是有我衬托，你就会快乐，你演了一个抓不住的小偷，偷走了我的自由和我所有的梦，然后再离开我，找你要的自由……”
他唱着，凌风听着，他听懂了许霖的无奈与挣扎，爱而不得，是什么让他这么决绝地要选择死亡？凌风的呼吸有点紊乱，盯着显示屏一瞬不瞬，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温热涌起，说不清是什么，无比烦闷与燥热，让他不得不把双腿从被子里抽出来，点了暂停键，他做了几下深呼吸，才再次激活屏幕。
“晏，这个世界喜欢美的人太多太多，而我偏偏是小丑一个。我是一个小丑啊。一个可悲的小丑，我知道了那个秘密，那个颠覆我整个人生的秘密。我没有办法面对你们!原谅我，原谅我无法陪你们走下去。晏，我希望多年以后，你想起我的时候还记得我的笑容。永别了！”
许霖摆摆着手，姿态庄重而虔诚地鞠了一躬。
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让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叶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又参与了多少？凌风无从得知，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秘密，他再次按了暂停键。想也不想就拔通了一个号码，“喂，帮我把许霖的祖坟给掘了，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找出来！我没开玩笑，如果你还想我投资你的动漫项目就照办。臭小子，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终于可以为你哥效命了，是不是很荣幸？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不用我再打电话提醒？好。你继续睡吧。”凌风挂掉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把手机放好。
他重按一下播放键。屏幕跳动了几下，出现了Williams，他摘下墨镜，对着镜头深情一笑，“晏，是我，你还是找到我了。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我开心，是因为你还记得我，我难过，是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以前了。那天，我以为你真的死了，那一直纠结着我的痛苦和矛盾都不再重要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最在乎的是你，是活着的你。其他人，其他事都将不再重要了。所以，只要你活着，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伤害你。之前的那段录像是许霖留给你的，因为很多原因却一直没有办法给你，现在我把他留给你的东西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我会为你祈祷，祝你幸福!”他说得很急，好像要急于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表达清楚。
过了一会，他才幽幽地接着说，“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我醒来后无法接受新的身份，命运和我又开了一次玩笑。”他苦笑着，满眸的无奈与悲伤怎么也掩饰不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无比讨厌我自己，恨不得再次死去。”他低下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开始那段时间，我是靠着别人嘴里有关你的消息活过来的。为了能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我拼了命的学习。这五年里，所有你的消息都是我的宝藏，我收录了有关你的一切，是这些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失眠的夜。再见你的时候，你无法知道我有多么激动，好像全世界都在为我欢呼，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我回来了！终于，你提问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为引起你的注意，我给你送花，这件愚蠢的事情，我很了两次。”他笑笑，眸里有了异样的光彩，“接下来的相处，我很庆幸你还记得许霖，我不断在你面前露出破绽，配合你寻找谜底。我就像一个恶魔把你一步步引向地狱，终于，他向你伸出了手……”
他的声音带着悲凉，如冰天雪地里无处躲藏的野兽，发出无助的哀鸣，“对不起！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我全身都是僵硬的，行尸走肉般把车开到康华。看着你毫无生气地躺在那，我多年来背负煎熬辗转反侧的心在那一刻分崩离析，我对你所有的期盼和爱已倾盆而出，如巨大的海浪把我扑倒后又重重地把我碾碎。我很痛，比重生还要痛千倍万倍，没有你的人生，我将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我一直所坚持着的，所守护着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了……原来，我是那么在乎你的生死。我不要前世今生，我只要你活着！晏，对不起！我再次伤害了你！对不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我和许霖向你的告解，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视频结束了，凌风历经了几番天人交战，神智回归后，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让他几乎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他明白了叶晏为什么会放过Williams，为什么无法对Williams狠绝，犹如自己以前明明知道顾纯对自己的心意却无法伤害他一样。
他听到楼下有声响，应该是叶晏回来了。他深呼一口气，把平板电脑关上，放好，把门锁打开，回床躺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叶晏开门入屋，见他还睡着，便放轻了动作，走到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
凌风若无其事地翻了翻身，叶晏刚要走开，凌风睁开眸，“早！你去哪了？”
“是不是这床睡得特别舒服？”叶晏问非所答。
凌风点点头，“你觉得这床不好？所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叶晏听懂了他口中的埋怨，坐在床沿，说得一本正经，“有你在身边我自然睡得好。怕身体不好被人嫌弃，所以运动不敢怠慢。”
“叶总，深谋远虑啊。你人帅多金，我这不是贴过来了吗。”凌风拉着他，就要亲过去，被叶晏用手挡了过来，“起来洗漱，脏死了。”
“诶，哪脏了？”凌风不服气，某人已经走出房门了。
等凌风洗漱完毕时，打开衣橱惊呆了，无论是时下流行的时装风格，还是春夏秋冬的衣服都一应俱全。他知道叶晏是一个穿着讲究的人，每幢房子都有很大的衣帽间，这次却着实吃了一惊，这家伙准备在这里长住？
他穿了自己的衣服便下了楼，叶晏在厨房里忙，家里有烤面包的香气，全屋笼罩着有一种很温馨很甜蜜的气息。他走进厨房，看见叶晏在煎牛排。他喜欢这样的早晨，或者换种说法，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温馨的家，美好的早晨，在漠阳，都是他做早餐，当然他的厨艺怎么能和某人媲美？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他立马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叶晏把早餐端上桌，他为两人倒了杯温开水，喝下后，很自然地露出一副惊艳的表情，“叶总煮的早餐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您辛苦了！”
叶晏拿起杯喝了几口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打算白吃白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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