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话疗)

上一章

周新芸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除了格外嫉妒某个人,有着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执念外,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小时候学自行车摔断了腿,最大的烦恼来自于工作和男友,而现在,她要死了。

棺材里漆黑无光,他们盖上棺材盖后,就急匆匆地开始钉棺材钉,那沉重的笃笃声像是敲在她的脑子上。她的手脚被绑住,口中也被塞了东西,就算在棺材里疯狂挣扎,也只能弄出一点不算大的动响。

想到刚才看到的陈显和徐子规,周新芸心里说不出的恨。也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激动,绑着手的绳子忽然松动了。

抖着手挣开绳子,在狭窄无光的棺材里敲击抓挠。

她掏出嘴里塞着的东西,干呕两声,哭着叫喊,开始是大骂,很快就变成了哭求。

但是不管她怎么喊叫捶打,外面都没人理她。慢慢的,她的嗓子哑了,胸口窒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没有足够氧气的空间让她窒息。

难道她要被闷死在这里吗?周新芸满脸泪,双手绝望徒劳地推着上方沉重的棺盖。

地下室有些暗,仆人们在这里点了许多灯笼。他们听从陈显的命令,将新夫人之一关进了棺材,听到里面的挣扎声音也没人露出同情神色,只是有条不紊地按住棺材让人钉上,其余人收拾这里。

徐子规站在棺材附近,陈显站在她身旁,听到棺材里的周新芸喊叫,他不满道:“你们怎么弄的,没绑好吗,怎么还能喊叫……算了算了,赶紧的,钉紧一点!”

说完他又去看徐子规,伸手揽她的腰:“夫人哪,这里阴森森的,咱们还是上去吧,也不用看着了,只要晚上办了丧事就没事了。”

徐子规拂开他的手,一直盯着棺材若有所思:“我再看看。”

陈显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夫人,你可是答应我了,现在她都已经要死了,你可不能再跟我闹脾气。”

徐子规瞧了他一眼,心里好笑。答应了又怎么样,不都是假的,就像他之前也答应周新芸杀她。

只是徐子规没和陈显多说,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棺材上。在她的推测里,现在应该会触发什么了,但是等来等去,等到棺材里的声音完全沉寂下去,周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应该,难道她猜错了?

“夫人,这到处是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我们该上去了。”陈显在旁边不耐烦地叨叨。

这时候仆人们已经将棺材密封完毕,纷纷站到一旁。徐子规走上前:“我再看看。”

这棺材料子很好,涂了桐油也刷了厚厚的漆,一旦棺材盖被封死,里面就变成了一个密闭空间,里面的人很快会被活生生憋死。

来到棺材一侧,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徐子规不动声色伸手在棺材底部摸索一下,将堵在那的一团布抽出来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她发现了这个地下室以及这棺材,她当时就猜到这棺材很有可能要用来装她或者周新芸,为此她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她找到工具在棺材底部隐蔽处挖了个洞用来通风,先前被布条紧紧塞住,现在抽开,里面自然就会有空气流通。

“都离开这里吧,到上面去守着。”徐子规跟着陈显离开,还带走了所有的仆人,免得他们留在这发现棺材的不对劲。

这两天,周新芸因为惧怕陈显而主动避开,徐子规则趁机接近陈显从中挑拨,成功让陈显改变了主意,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些其他的事……

此时他们往外走,陈显命人将西院厢房里办白事的器具都拿出来,准备办丧事。徐子规在他身边,开口说道:“不如让我来帮忙吧。”

“院子里太拥挤了,先把这些灯笼都取下来。”

……

昏昏沉沉中,周新芸恢复了意识,她仍然待在棺材里,感觉周围闷闷的,但是没有了之前窒息的感觉。

循着微弱的气流,周新芸找到了棺材底部的一个洞,忙把鼻子凑过去。

虽然能呼吸,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躺在这,听着外面一片寂静,周新芸心头的绝望没有减少半点。

她是不是会被埋掉?等死前的漫长时间像是软刀子割肉折磨着人,就这么胡思乱想许久,她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被人从棺材里拉出来的时候,周新芸是狂喜而茫然的,她顶着红肿的双眼,看着面前救自己出来的徐子规,心头一时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她还记得就在不久前,徐子规笼络了陈显,两人看着她被人推进棺材,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救我……?”

“我们虽然有一点恩怨,但还不至于要杀人。如果我想杀你,也不至于在棺材里挖洞,更不至于现在偷偷来救你。”徐子规说道。

原来棺材里那个洞也是她挖的?周新芸恍然,她看着徐子规从各个灯笼里倒出油灯,又忍不住问她:“你……你是怎么说动陈显让他选择牺牲我的?”

“这很简单,随便哄哄就行了。”徐子规看见她的神情,毫不客气说,“你和陈显当了这么多年的男女朋友,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他就是个见异思迁,喜欢勾三搭四,来者不拒,还没什么良心的垃圾而已,不是吗。”

这个“陈显”像是现实中陈显的投影,性格言行都是一样的,她就是欲拒还迎地稍微暗示一下,他就立刻抛弃周新芸了。

周新芸沉默,是的,她心里是清楚的。可是就算这样,这么多年她没有对陈显放手,她因为陈显坚持了这么多年,做了太多太多牺牲,如果放弃陈显,就好像她这些年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就像她讨厌了徐子规这么多年,已经变成习惯,“结束”对她来说,比继续忍受更痛苦。

结束一段抢来的感情,结束一段持久的讨厌,都那么困难。

在她发呆的时候,徐子规已经将那些灯油陆续倒在了旧棺材上。又从角落里拿出她第一晚藏在这的灯油,接着,她将这些全部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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