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已经预见到这会是一个忙碌的除夕,但也没想到会悲催得在飞机场过。航班延误,整个凛冬记路演的主创团队都被困在了机场,明天电影就要正式上映了,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北京。
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候机大厅里等待,他和几个主要演员则被安排在贵宾休息室里等。路演的疲惫和飞机延误的郁闷,打消了本就少得可怜的过年喜庆,贵宾休息室里的同行都窝在不同处的沙发里补眠,只江沂在角落里和男友甜蜜讲电话。
冉霖看看时间,晚上十一点。
除夕夜的贵宾休息室里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冉霖挑了个距离大部队最远的靠窗角落,窝进单人沙发里。窗外的机场跑道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看不出还有一个小时,便要跨入新年。
冉霖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听筒里响了一会儿,才接,春晚热闹的背景音里,是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喂”
冉霖弯了嘴角,温柔道“还没睡”
那头立刻大声问“什么”
冉霖囧,满腔柔情被打碎,也只能提高音量,一点没情调地问“还没睡”
“我和你爸刚吃完,”亲妈总算把电视声音调小一些,“这就准备睡了。”
这几年随着年纪增加,父母已经不执着于守岁了,太晚休息会让他们的身体吃不消。即便冉霖在家的时候,也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差不多到了十点十一点,就休息了,转天起床,冉霖再给父母拜年。
“你在哪呢”吕清接电话的时候没觉出什么,等到把自家电视机调低音量,就听见儿子那边类似广播通知的声音了。
“机场呢,”冉霖实话实说,“飞机晚点了。”
吕清心疼起来“那你就在机场过年啊”
冉霖轻声叹息“是啊,你儿子多可怜。”
吕清“我和你爸天天四点就得起来蒸包子呢,钱哪有好赚的。”
“”这是亲妈还是经纪公司啊
“行了,精神起来,”吕清提高声音,就像往日在店里招呼街坊们那样,让人听了就心情舒朗,劲头十足,“大过年的,得喜庆”
“行。”冉霖带着笑意应,对亲妈完全没辙。
“对了儿子,妈已经把电影票买完了,一共三拨,明天上午先带着你叔你姑他们几家子去,下午带你舅你姨他们几家子去,明天是你何姨周姨孙姨李姨”
“这几个姨就不用了吧”自己家人来捧场无可厚非,冉霖总觉得亲妈这几个闺蜜未必会喜欢被这么强行“秀儿子”。
吕清“我就随便说一嘴,是你这几个姨非要去看,你周姨还说呢,从小就看你有出息”
冉霖总感觉的亲妈的“随便说一嘴”不是那么可信。
另外,自己下次回家,还是不要去找那几个姨家的发小玩了,作为“别人家孩子”,容易被围殴。
虽然心里吐槽,可听着亲妈念叨里的各种自豪,冉霖又觉得眼睛发热。
作为子女,最骄傲的事情莫过于,父母以你为骄傲。
“妈”冉霖低低出声。
“嗯”吕清停下话头。
冉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是单纯想喊一声,好半晌,才没头没脑说一句“该不会三拨都由你带着吧”
“当然得我带着,”亲妈毫不含糊,“这都多少年没看过电影了,我买票的时候才摸清电影院的门,他们没我带着肯定迷糊。”
冉霖囧“那你不是要看三遍”
“这是我儿子”吕清莫名其妙,“看三百遍我也觉得好看”
冉霖“”
怎么感觉亲妈不是夸自己,而是要帮爱豆跟自己这个路人撕。
“你还能不能说完了”电话里传来亲爹的声音,一听就是耐心耗尽,等不及了。
“行行行,给你。”亲妈满是嫌弃地把电话交过去。
冉霖乐“爸”
冉义民“嗯”
冉霖“”
冉义民“”
冉霖“过年也不能喝太多。”
冉义民“知道,你妈从早念叨到晚。”
冉霖“”
冉义民“”
吕清“你说不说,不说话就把手机给我”
终于恋恋不舍结束通话的时候冉霖想,自己爹妈之所以能过一辈子,应该就是在话多话少上比较互补。
江沂还在煲电话粥。
冉霖远远看着她,想的却是自己恋人。
陆以尧今天在亲爹那里过,冉霖脑补不出这对父子相处的场面,虽然陆以尧总说他们父子相处除了冷场,没别的,但板着脸的陆以尧,其实还挺难想象的。
随手拍了张空旷的贵宾休息室,冉霖把照片配着泪奔的表情包,给恋人发了过去。
陆国明自己一个人,把整条鱼吃得只剩下鱼刺。
陆以尧觉得如果不是亲爹怕被再卡住,能连鱼刺一起消灭了。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再麻烦孟医生,幸而亲爹没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也让已经离开的孟医生过一个消停年。
然而经过这么一折腾,再没有特别好的机会可以提起自己改行的话题。毕竟连亲妈都会在第一时间问出既然想做生意,为什么不去帮她的质疑,亲爹只会质疑得更强势,鉴于气氛难得融洽,陆以尧不想破坏。
孟医生临走时千万叮嘱要多休息,所以吃完这顿中途被打断的饭,陆以尧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便和阿姨一起赶着亲爹回房休息。
亲爹黑脸皱眉满腔不愿,却还是上了楼,估计也觉出自己没那么老当益壮了。
不料进屋之前,又返回来扶着二楼栏杆往下面客厅里看。
正目送着亲爹的陆以尧自然察觉,抬头迎去“嗯”
陆国明脸上闪过一丝别扭,却还是沉声开口“资金不够就说话,别拉什么乱七八糟的投资,第一个项目权当练手,不用怕赔。”
说完不等儿子反应,直接转身回房,徒留陆以尧一人在客厅里懵逼。
阿姨带着笑意捡碗筷,不去打扰陆以尧“领会精神”。
结果等收拾完了,桌明几净,见陆以尧还呆呆站在那儿,阿姨只得出声道“早点睡吧。”
陆以尧总算回过神,看一眼忍着笑的阿姨,有点窘,道“没事,我还不困,你先休息吧。”
待到阿姨也回房,整个别墅重新安静下来。
陆以尧关掉大灯,只留着散发着淡淡柔和光线的夜灯。落地窗外的院子里挂着大红灯笼,灯笼的红和夜灯的蓝,交织成如梦似幻的光影。
抬头看了看亲爹卧室的方向,陆以尧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有温暖,有踏实,有惊喜,有庆幸,也有对曾经年少无知的后悔,以及仍残留着的“为什么你们偏要离婚”的丝丝怨念。
如果两个人都重组家庭也罢,但离婚十几年,双方都没有再找,亲妈直到现在提起亲爹还牙根痒痒,亲爹直到现在还留着镶着实木框的结婚照,只不过从原本挂在卧室墙上,变成摘下来翻过去背着立在墙角,完美地诠释了掩耳盗铃。
事情憋在心里不摊开来讲,这种虐人虐己的杀伤力足以毁天灭地这是陆以尧从爹妈那里吸收的最惨痛深刻的教训。所以在感情路上,他一直拿这俩人当反面典型。
想也无用,毕竟感情的事情只能自己解决,谁也插不上手。
轻声叹息后,陆以尧甩掉纷扰,看向放在玄关墙角处的手提袋那是他从妹妹那里顺来的“好东西”,准备和恋人一起分享的。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在静谧的客厅里,仿佛带了回响。
陆以尧不自觉带上笑容,立刻走到置物台上拿起手机,准备迎接恋人“已经安全到家”的信息,结果打开一看,还在机场,而且还不是北京的机场。
航班延误了作为同行,陆以尧经验丰富。
冉霖泪奔jg
陆以尧方便视频吗
冉霖方便,等我插耳机,连你。
趁着恋人还没发来视频邀请,陆以尧以最快速度捞过玄关衣架上的外套裹好,拎起手提袋去了屋后的露天庭院。
没等走到,视频邀请提示音已经响起,陆以尧由走变小跑,快速抵达后院,才放下手提袋,接通视频。
冉霖看见他呼出的白气,先是诧异“你在外面”结果等发现恋人呼吸不稳,白气明显急促往外呼的时候,就囧了起来,“除夕夜跑”
“我在自己家后院。”陆以尧白他一眼,有点后悔没带自拍杆出来,这会儿举着手机,能明显感觉到手指的热度正飞快流失。
“你爸呢”冉霖只觉得屏幕里黑乎乎一片,也就恋人的脸能在这样打光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依旧透着一丝帅。
“休息去了,上年纪了熬夜不好。”为维护亲爹光辉形象,陆以尧没把一根鱼刺引发的骚乱告诉恋人。
“那你在后院做什么”冉霖不懂。
陆以尧的呼吸逐渐平稳,低声道“陪你守岁。”
冉霖哭笑不得“那也不用大半夜吹风啊,屋里一样守。”
陆以尧凑近手机屏,微微眯起的眼里带着得意“但是屋里放不了烟花。”
冉霖怔住。
只见陆以尧把电话立在半米高的某处,可能长椅或者花架上,然后从一个大手提袋里拿出六七个形态各异的烟花,放到旁边地上,待片刻思索后,挑了个圆柱形的拿到院子中央,转眼间,一个打火机就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手中。
“别眨眼”
陆以尧远远对着电话说着,然后飞快用打火机点燃引信。
冉霖没眨眼,所以很清楚看到点着烟花的男朋友哒哒哒跑过来,把手机举起,镜头向上,对准浩瀚星空。
滋滋滋
几乎是刚看见星空,冉霖就听见了烟花的声响。
一颗心在强烈的期待中扑通扑通乱跳。
滋滋滋
星空还是星空。
滋滋滋
没有半点礼花在天空炸开。
安静的星空此刻看来,有少许尴尬。
冉霖本不忍心破坏气氛,但听了半天音效却不见视觉特效,实在落差有点大。正欲出声,视频里的画面突然晃动起来,很快,视角就被从天上调整回了地面,冉霖也终于来得及捕捉最后几秒“圣诞树”一样的烟花。
呃,“圣诞小树”可能更恰当。
终于焰火熄灭,滋滋滋的余音也随风消失在夜空,视频里才终于出现恋人表情复杂的脸。
冉霖问“什么情况”
陆以尧皱眉,良久,不死心道“我再试一个。”
显然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冉霖耐心等待恋人点第二个烟花,这回恋人学聪明了,镜头一直对准地面。
于是两个人共同见证了烟花燃放全过程先是引信燃烧,接着释放出漂亮烟花,但还不如上一个,好歹有个喷涌的小圣诞树的形状,这一个释放的烟花,不往上喷,而是往四周甩,释放的热能转化成动能,让扁圆形的烟花盒本身成了一个旋转的陀螺,带着绚烂光彩在地上转圈圈,各种转圈圈
很美,很可爱。
只是和两位青年预想中的“在天际盛开,满苍穹夺目光彩”有比较大的偏差。
“奇怪,昨天我妹放的时候效果不是这样的”陆以尧站在夜风里百思不得其解。
“你确定你妹放的也是这种”冉霖现在对于男朋友的“浪漫水平”持观望态度,“你把手机对着剩下的烟花,我看看包装。”
强行浪漫失败的陆总只能乖乖去到手提袋旁边,蹲下来把手机镜头对准还没燃放的几个烟花,依次给特写。
冉霖随着恋人镜头,一个个看过包装上字体醒目的烟花名字
霹雳陀螺,仙女树,小鸭子
“行了,”冉霖扶额,虽然那一个个烟花的个头都不小,但每一个名字都透着学龄前的童真,“都是儿童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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