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一吻地老天荒
“爷爷，爷爷，我和阿眠来给你拜年了。”外面天色未亮，六岁的谢流吟便带着三岁的谢眠悄悄窜进谢爷爷的房里讨要红包。
谢流吟和谢眠穿着红袄，喜庆极了，一大一小，两个糯米团子，可爱至极。
谢眠伸出小手，奶声奶气道:“爷爷，新年好，给，给妹妹红包。”
谢爷爷穿好衣裳，颇有几分无奈，这乖孙们起得也忒早了，就念着他口袋里的红包。不过大过年的，乖孙们来拜年，谢爷爷是打心底里高兴，脸上布满笑意，拿出两个大红包，交到乖孙们手上，笑道:“一人一个哦。”
拿到红包的谢眠笑着说:“爷爷，妹妹可以买糖葫芦吃吗？”
爷爷还没开口，谢流吟就打岔道:“妹妹，你不能吃糖了，你的牙齿都掉了一颗，说话都漏风。”
正想答应的爷爷因为谢流吟的这句话，立马改口道:“妹妹不能在吃了，红包给你可以买其他的。”
谢眠听到不能吃糖葫芦，小脸垮了，“那可以把做糖葫芦的小哥买过来吗？”
谢流吟:……
谢爷爷想了想给谢眠的红包，没准还真可以。这不行，立刻转移话题:“流吟啊，你作为哥哥是不是也该给妹妹红包啊。”
年仅六岁，还没弄清楚红包规则的谢流吟就被忽悠了，望着还没捂热的红包，伸出小手，痛心道:“妹妹给，这是哥哥给你的红包。”
小小的谢眠嘴角带笑，欣喜道:“哥哥，新年好啊！”快速的将红包收入卩火示╳自己的口袋。两个红包，两个做糖葫芦的小哥，双倍的快乐。
哦不，谢流吟感觉他做了一回中间商，而且没有差价，心情都会瞬间低到谷底。
“爷爷～”
谢爷爷在一旁哈哈大笑，他也不是真的想不给谢流吟红包，主要是戏弄一下乖孙子，很快乐。又掏出一个红包交到谢流吟手上。
这突如其来的红包，谢流吟倍感珍惜，发誓要好好保存。
夜幕降临，过年时刻，整个陈郡家家都挂起红灯笼，灯火通明。
吃完年夜饭的谢流吟叫来妹妹，望着夜色中绚丽的烟花，兴奋道:“妹妹，我们到外面去放烟花吧。”
谢眠向来听谢流吟的话，牵起哥哥的手，虽未说话，但已经表明态度。
绚丽的烟花之下，洋溢着两张笑脸，满是幸福。
“妹妹希望爷爷福如东海。”
“哥哥希望爷爷寿比南山。”
“哥哥，妹妹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盖世英雄。”
“嘿嘿，妹妹永远是陈郡的明珠，被捧在手心上，永远闪耀夺目。”
陈郡的雪下了又停，却依旧那般白净。孩童已经长大，总有人，在这经年的风雪中老去，朝成青丝暮成雪。
谢家有儿郎，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谢家有女出长成，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芙蓉知晓叹不如。
十三岁的谢眠最近十分苦恼，向哥哥诉苦道:“为何，为何爷爷不让我练习射箭呢，我是真的很喜欢。”
谢流吟卧在柳树上，嘴上还叼着青草，哀叹道:“爷爷，哎，我当初想学习刺绣呢，也将我赶出来了。”
谢流吟翻身下来，拍了拍谢眠的头，安慰道:“没事，妹妹你想学，哥哥帮你想办法。”
练武场上，王高人师父等着谢流吟来，可迟迟没有等来，便将消息传给谢老爷。
谢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吩咐管家“快，去把谢流吟叫过来。”
白衣少年谢流吟听到消息之后，嘴角上扬，鱼上钩了。
谢流吟刚到谢爷爷书房，便迎来谢爷爷一通问候:“怎么让你学射箭，你怎么不去，射不了一手好箭，以后怎么当家做主。”
谢流吟将目光落在外面辽阔的天空，小鸟正在自由的翱翔，正色道:“我不喜欢射箭，最近我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刺绣。”
谢爷爷眼神一抽，怒骂道:“别家少年都是意气风发，你就是发疯，你个男孩子学什么刺绣。”
谢流吟不以为然，反驳道:“那不阻止妹妹学射箭，我就安心学射箭。”
谢爷爷嗤笑一声，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淡淡道:“不行，谢眠以后是要嫁人的，不该学这些。”
这个问题，爷孙俩吵了好久，都是倔脾气，都不妥协。
谢流吟呢，就每天在外面游戏人间，坚决不去练箭。
一日，谢流吟受人所托，前往白马寺求主持帮忙解惑。
看着行人求神拜佛，谢流吟躺在屋瓦上，冷笑道:“我本桀骜少年郎，不信鬼神不信天。”
这句话被一位白发老者听到，飞向屋瓦，盯着谢流吟道:“少年，我看你根骨其佳，可愿拜我为师，吾名逍遥。”
“哦，逍遥此意何解？”
“鼓清琴，倾渌蚁，扁舟自得逍遥志。”
谢流吟眼神发亮，欣喜道:“好个自在逍遥，我跟你走。”
留书一封:今遇一大师，为我答疑解惑也。今我愿求仙问道，自在逍遥。
看到这封信，谢爷爷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吗？”
一旁的管家看着谢流吟长大，劝诫道:“其实小少爷是希望他走了，你能让小小姐练箭，何况小少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谢爷爷叹了一口气，因为自己的执着，弄的谢流吟离家出走，妥协道:“算了，谢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谢家门口的桃花开了又谢，桃花树下，却不见当初少年儿郎，豆蔻少女。
终于，时光流转，于一年，谢流吟带着兰息草回家了。
“你说，灵气消散，我成不了仙，就在家混吃等死好不好，毕竟我家有钱。”
兰息草唾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努力一把不行吗？”
谢流吟摊摊手，无奈道:“认清现实不好吗？符咒师需要老天赏饭吃，天道不给机会，我能有什么办法。”
在然后，谢流吟这一回去，家破人亡，整整谢家一代人，为了让他活着，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年少时烟花下，许下的愿望，终究化为云烟，转瞬即逝。
希望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如今爷爷为了谢流吟甘愿献祭，还未开始享受他的老年生活，便离去了。
曾经妹妹希望哥哥成为一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盖世英雄，却浑浑噩噩在世间活了一千多年。
而妹妹谢眠曾经陈郡最闪耀的明珠，被捧着长大，被人摔着粉碎，明珠蒙尘，变成风中沙砾。
一幕一幕，桀骜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谢流吟一步一步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永远不在笑的清冷少年。
往昔的记忆渐渐散去，黑暗将谢流吟包裹起来，谢流吟将他困在牢笼中，牢笼外布满锐利的黑色碎片。
桀骜在外面疯狂叫着谢流吟，谢流吟却没有听见，不停地呢喃着:“值得吗？值得吗？为何要让我活着，纵使成仙，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桀骜想要靠近他，锐利的碎片阻挡了他的脚步。桀骜没有放弃，一步一步继续向前，纵使这般撕裂灵魂的疼痛，十步，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终于，终于，让他可以靠近谢流吟。
“值得吗？”
“值得，因为你活着，才让我遇到你。”
“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
“只道眼前暗昏昏，唯见孤光一点萤。我配成为家人的希望吗？”
“你配，你孤独活着一千多年，纵使万般困难，你终究上了仙界不是吗？”
桀骜打开谢流吟心中的牢笼，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谢流吟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是桀骜。
谢流吟呢喃道:“桀骜，你来了，我好怕你来，也好怕你不来。”
桀骜:“嗯。”
一滴眼泪，划过谢流吟的右脸。
“我怕你看到这个样子的我，我怕你看到谢流吟，深陷黑暗，困于梦魇。我怕你知道，谢流吟也是这般胆小如鼠，我怕你不接受心中满是伤痕的谢流吟。内心千疮百孔，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找不到活着的目标。”
“可，我又怕你不来，你是谢流吟唯一的好友，身陷黑暗，倘若没有遇到光。我怕你不来，谢流吟就真的就没救了。”
桀骜轻轻捧起谢流吟的脸，替他擦拭脸上的眼泪。
“可是我来了，你活着没有目标，没有希望，那就让我成为你的目标，你的希望。你活了一千多年，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敢与人相交，而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桀骜，是不是下雨了？”
桀骜抱紧谢流吟，并没有替谢流吟擦拭眼泪。
“哭吧，哭吧，把你心中的撼恨哭出来。”
谢流吟泪眼婆娑，嘶喊着“桀骜，你知道吗？爷爷为了我付出那么多，子欲养而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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