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古井之下有暗河，暗河尽头是东海。
“咳咳。”
李师师听见房里的咳声，立即加快了摇动轱辘的速度，打上一桶清冽的井水。
“小康！忍着点，我这就来了。”李师师叫着屋内人的名字。
“咳咳，姐，姐姐……”声音虽沙哑，却稚嫩的很，那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你怎么样？”李师师焦急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
“咳咳，没事……我喝点水……咳咳……就好。”孩子说起话来像个大人。
李师师叹口气，小心地喂孩子喝下了一小口井水。
这几日她翻看葛洪的《肘后备急方》，知道这孩子患的是一种叫“尸注”的病，风火气郁，湿痰凝结，患病之人经常疲惫发寒，精神不振，长期下去，人就会瘦得皮包骨头，连神医葛洪也没有记载治疗这种病的方法，李师师只知道这种慢性病只能养，不能根治。
“小康，今天孟太后来看你，咱们开心点好不好？”李师师摸着孩子苍白的笑脸。
“真的吗？咳咳……”名为小康的孩子的脸上有了一点红润。
小康是孟太后南下时收养的孩子，只是战乱之中染了疫病，孟太后本来把这孩子带到临安宫中静养，可惜宫中人见了这个虚弱的孩子都避之不及，宋高宗赵构也劝太后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孟太后迫于人言，将小康送到了李师师所在的葛岭抱朴道院。
“姐姐，我想要你的镜子……”小康面露神秘地看着李师师。
“臭小子，姑娘家才爱照镜子！”李师师美目微嗔，细声呵斥。
“求你了，姐姐……”
“给你，臭美！”
小康双手接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被铜镜的光辉磨得十分柔和，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咧开了嘴，露出小虎牙，又歪了歪头，把眼睛也弯了起来，还自言自语：“我的睫毛没有姐姐的长……眼睛也没有她好看……”
说着，又开始各种扯嘴角，俏皮的，温和的，乖巧的……
“跟我比做什么……这孩子……”李师师在一边瞧着他，终于明白，这孩子是在练习微笑，他不想在孟太后面前做出病恹恹的样子。
盼着盼着，孟太后就进了门槛。
她穿了一件一尘不染的道袍，恍若还是那个贬居宫外的瑶华宫女道士——妙静仙师。
李师师每见到她，都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孟婵是宋哲宗的皇后，她在宫闱之争中做了那么多次替死鬼，输的惨败，却在命运轮回里赢得了晚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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