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他妈没什么文化,出了这种事她不能理解,也不知道该怪谁,只能怪在我头上。她也是被逼的极了,她那样的人家,这个女儿是唯一的希望。他们就希望她好好的,将来嫁个好人家,什么文化啊,追求啊,他们不理解,也觉得不需要,”季翦摇摇头,又说,“但是她妈妈以前以前很好的,特别热情,每次见了面都说谢谢你季老师。”
“是,我知道,就是她送我来找你的嘛。”邵游光见过,同了一路,所以知道,那个女人嘴巴厉害得很,真要骂起人来字字诛心,肯定比季翦说的那两句难听得多。他想,我管她以前多热心呢,眼前这个人他尚且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哪里轮得上她。
“教刘梦的时候,我发现她有灵气,也有天赋,爱读书,就鼓励她,常借书给她看,她说她想走出彝良,也争气,别的孩子能考去镇上的中学就不错了,她考去省会,当时所有人都很高兴,她妈他爸也高兴,觉得长脸了。现在人家邻里都笑呢,刘家闺女出去一趟,读书读傻了。”
“知识原来能害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季翦不知道是问谁,邵游光在他眼里看见了极为单纯的困惑。这种困惑让人心猛得抽了一下。
“那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问。
“我下午想同她聊的,但是沟通的并不顺利。大学的时候学过一年心理的课,单向抑郁吧,猜也猜的到的。她本来就是心思很敏感的孩子,看见更大的世界心理落差太大,压力也大,又没人同她沟通,平心而论,“季翦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当时出去念书多少都有过这样的阶段的。我看见她有时候会想到以前的我自己。”
“但是,”季翦含含混混地说,“我还是比她幸运的。”
他也不说具体哪里幸运,因为他突然才意识到,当年让他最痛苦的事情反而是一直支撑他的东西,大概爱一个人真的可以让自己变得勇气十足。
季翦接着又说:“你也知道,这个社会,尤其是农村,女孩子走的会更艰难一点。可是不仅是女孩子,每个人都是有他的边界的,有些人一辈子活得不自知,那很幸运,有些人却不小心看到边界之外了,就像鱼缸里的鱼,一辈子游在这么一个空间里,可是如果其中有一条见过大海,当然会觉得痛苦。刘梦就看到了,是我把世界上更多的选项放到她面前的,可是现实却教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二十几年了吧,二十几年前我们发疯的想要冲破一切逃离原生的小城市,到了今天呢?时代发展了,变好了,这一场逃亡竟然变得更庞大,更惨烈。”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