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如果邵游光问一句,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季翦就把他要说的话一股脑都告诉他了。
可是他话到嘴边只能是:“哦,好。”天平倾斜的一塌糊涂。
他又一个人转身走下山岗。在他回家的路上,看见山下开了一排好几家丧葬一条龙。大概是最近生意好,老板娘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往一个三轮车上放一个巨大纸扎房子。红红绿绿一片,甚是鲜艳。
季翦想到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说民间要给那些年纪轻轻死掉的男人送丫鬟去填阴间的房儿,要是这男子有断袖之癖,烧的便叫相公。他忍不住想,自己要是死了,要托梦给旁人来烧个怎样的纸扎呢,生前求不得的或是生前痴爱的,难道要扎个邵游光吗。中国人可笑,人间得不到的就说我们天上见。
季翦想着摇摇头,还是算了,那人怎么能同他一起进入暗无天日的黑夜里去呢,他就应该活在光明里,敞敞亮亮的。
他走回家,刚好看见赵逢秋在纺织厂大院里费力地拖着一颗死掉的树往外走。门房老大爷跟她聊天说:“你扔了多可惜,不如留给我当柴烧。”
“好,”赵逢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家里的树,叫水淹死了。”
“嗐,多了去了。”大爷抽了口烟斗,随手折了海棠花的枝,抛去给她老婆做饭的锅炉里添把火。锅里滋啦一声,热油直爆。
季翦就站在远处看着。至此,他们的少年时光彻底终结。
作者有话说:
嗯 把悲伤都留给2020! 2021都是甜的~
25 尾牙
“你要走就走吧,再也别回来了,”宋曼枝坐在床边,“就当我没生过你,我生不出你这么出息的儿子。”
她脸上死灰一片,平静得很。显然,在困意挣扎着袭来地前几秒里,她意识到了一切。她没再发疯了,一只脚上穿着塑料拖鞋,一只光着,轻轻踮在地上,像是怕挨了灰似的。床头斗柜上一只她随嫁带过来的双耳镶边瓷瓶被她发疯的时候失手打碎了。季翦当时是认认真真扫了瓷片的,然后他又将剩下较为完整的一半摆了上去,它连碎的样子都很好看。
宋曼枝看到这只瓶子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原来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她自一个小女孩到长的这么大,心里从未信过神佛,小时候家里阿妈在新年清早拉她挤在龙华烧头柱香的时候她不耐烦极了,撑着快闭上的眼睛想着这么多愿望,要是真有哪一路大罗神仙的话也早就被累死了。
现在她信了,菩萨就在她心中呢,慈眉善目望着她,杨柳枝轻轻一扫,拂下好些甘露。宋曼枝就巴望着这些福泽降临到自己身上,她别的不祈祷,就祈祷自己的儿子能变成正常人。或者不正常也行,只要他愿意娶妻生子,她就能原谅他,愿意他做回自己的儿子。
可是季翦确实是随了她。不是随了她的意,而是随了她“破釜沉舟”的性子,不仅如此,还一根筋,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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