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姓俞的，你别太过分
“小冰，你冷静一点！快给我从阳台上下来！”
俞逍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正好瞧见这惊险吓人的一幕——阳台的窗户大敞着，徐小冰背对大门，半个身子都卡在半空中。
俞逍冲上前，扒住徐小冰的衣摆，猛地把他拉回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千万别想不开啊！”
他心急，力道很大，把徐小冰拉倒在地。
“嘶，俞逍你特么干什么？”徐小冰手里举着个衣架，狼狈地跌坐在地，屁股蛋都快摔裂了，看见门口还站着个跟随过来的凌默行。
俞逍收手，意识到自己好像莽撞了，声音虚了三分：“你、你悬在半空中干嘛呢？”
“干什么？收衣服啊干什么，”徐小冰剜了一眼冒失的俞逍，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扔在他脸上，“你的毛衣。”
俞逍：“……”
还好还好，他还以为徐小冰要跳楼呢。他愧疚地把徐小冰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一瘸一拐的人坐到床上：“你到底怎么了？”
一提这事，徐小冰就如丧考妣，悲伤地捂住了脸。
俞逍：“怎么就不活了？”
酸楚在心头蔓延，即将喷薄而出，徐小冰也顾不得有个不怎么熟的凌默行在场了，支支吾吾道：“我向诗娇表白了。”
俞逍追问：“然后呢？”
徐小冰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失败了……”
俞逍和凌默行对视一眼，情伤该怎么处理？
凌默行挑了挑眉，事不关已。
俞逍不寄希望于他，自己拍了拍徐小冰的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好了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别难过了哈。”
这下可好，徐小冰直接哭出了声。
俞逍：“哎你……早上还好好的，你什么时候表白的，怎么表白的？”
“今天下了晚自习，我、我给她了封情书……”徐小冰抹了把泪，“她看完，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
俞逍：“情书上写了什么？”
“写了、写了……我和你缠缠绵绵……呜呜……翩翩飞，飞越这……”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这不失败才怪，俞逍强压下上翘的嘴角，做出一个难过且同情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损了——你哥们受挫在哭，你却想笑！
简直不是人。
“咳……那个，”俞逍看了眼凌默行，示意他先回去，今晚可能得睡自己宿舍安慰徐小冰，“小冰，你这个情书写得……挺好的呀，是不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一直在看戏的凌默行给他们带上了门，走了。
徐小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诗娇说，我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只拿我当好、好……”
俞逍：“好哥们？”
徐小冰捂着胸口，更崩溃了：“好姐妹……呜呜呜呜……”
俞逍给他塞了一堆纸巾，不知从何劝起，只好为难地说：“既然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强人所难、死缠烂打嘛，人要往前看，说不定以后能遇到更喜欢的。”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现在好喜欢她啊，我高一的时候就喜欢她，”徐小冰比了个手势到肩膀，“她说她喜欢留长发、看上去……嗝，酷酷的男生，我完美地避开了她的理想型，八竿子打不着。”
俞逍：“啊，这……小冰啊，节哀。”
你头发撑死不过两寸，而且一点也不酷，看来与诗娇无缘了。
徐小冰哽咽着说：“我以后要开始留长发了，诗娇也许会喜欢我。”
俞逍满脸黑线：“倒也不必。”
徐小冰收了眼泪，长叹一声：“今年友情和爱情都不顺，先是罗飞转学走了，又是诗娇拒绝了我——人生好苦。”
俞逍：“不是还有我嘛？我这星期不当你爸爸，叫你爸爸行不行？”
徐小冰翻身上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团成一只虾米：“你不用劝我了，我很好，我一点也不难过。”
俞逍见他不想再理人，便没去打扰他，只要他不做傻事，慢慢排解总会好的。
爬上自己铺位，俞逍觉得这几天不能再去凌默行宿舍留宿了，得好好关照一下徐小冰。
床下的人时不时呜咽两声。
俞逍拿出手机，把那段“缠缠绵绵翩翩飞”的完整歌词截下来，发给了凌默行，问他：“如果当时我给你的情书上写了这个，你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不和我在一起？”
没多久，凌默行就回复了。
先回了一个“会”，又回了一个“不会”。
俞逍心想，徐小冰这个恋爱专家之前说得很对，果然不是情书的问题，情书的作用仅在于捅破那层关系纸。
那小冰……看来希望真的渺茫。
恋爱专家跑下床，拿了一大包纸巾，看架势要流泪要天明。
周三晚饭后，离晚自习还有五分钟。
看班老师提前来了，一班教室提前进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俞逍趴在作业本上，贼眉鼠眼地规划翘课路线。
他的目光不小心从前几排的黄蜘蛛身上路过，又不屑地移开。
这人居然也一路杀进了前一百，更重要的是，他成绩好，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晚自习进出学校，不用翻墙。
俞逍看他不爽极了，每次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时，黄蜘蛛总在前头投来阴阳怪气的眼神，等着他出糗。
俞逍要么瞪回去，要么眼不见为净。
这人完全有病。
他义愤填膺地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周遭响起惊呼。
教学楼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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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见五指。
俞逍很快反应过来——停电啦！
大好时机。
他快速起身，在黑暗中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在凌默行脸侧“吧唧”了一口：“哥，我走啦。”
迈着拳头粗的狗绳也拉不住的步伐，朝隐蔽的翻墙点跑去。
在网吧门口和黄蜘蛛又碰上了，因为从校门走会比翻墙近一些。
俞逍在心底暗骂一声，当做没看见他们一帮人，他走他的独木桥。
前脚后脚进了门。
但凡学校周围有第二家网吧……他恼怒地想。
“老姚，老位置！”
俞逍戴上耳机，登录账号，准备比赛。
“欢迎第3788号选手——XIAO，请做好准备。”
比赛开始前，俞逍还希望对面能遇到黄蜘蛛，看怎么把他打得屁滚尿流，怎么说也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
结果匹配到陌生玩家时，俞逍稍稍失望了一下。
不过倘若黄蜘蛛能继续赢下去，他们俩迟早有一战，不急。
界面上显示：“比赛开始。”
没半分钟，俞逍开局就拿了一血，节奏杠杠的。
一旁观战的弹幕刷得飞起——
“XIAO神666！”
“牛，完全牛。”
“这走位，没谁了【赞】”
“XIAO神我给你刷个礼物！”
【冬天要多喝热水鸭送上精美玫瑰花一束。】
俞逍在游戏间隙腾空回复：“不好意思，有对象了，拒收。”
“而且礼物是给平台的，不是给我的，大家省点压岁钱。”
发完，又回到行云流水的游戏状态。
弹幕更加密集了。
“XIAO神一定是个大帅哥吧，不是说电子竞技没有对象吗，居然背叛组织【失望】【生气】【酸】”
“好想看看XIAO神长什么样啊【好奇】”
“等XIAO神进了决赛，不就可以露脸了吗？”
“一定有颜有技术！【色】【色】”
俞逍勾起嘴角，那些恭维夸赞云淡风轻地刮了过去，直到他看见一条——
“隔壁战霸蜘蛛那边的战况也很激烈啊老天，操作贼６。”
“真的吗？我去看看。”
“去看看+1”
俞逍：“……”
呵，墙头草，去了就别回来！
越到塔顶，人尖越多，比赛耗时就越长。
半小时后，界面上红红火火地显示：XIAO胜利。
俞逍放下耳机，松了口气，胳膊有些酸疼。
他到网吧前柜那买了瓶果汁，一晚上没喝水，口干舌燥的。
付钱时，他往门外瞥，能看到一家冷清的咖啡店，周日那天凌默行就坐在那窗边等他。
现在那处没人，凌默行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俞逍善解人意地想，好学生的信誉也不能这样透支。
他咬着吸管哼着歌，活动了几下肩胛，往自己座位走去。
旁边的过道里，黄蜘蛛打头阵，带着那俩哥们要往外走，脸上春风洋溢，刚才那局明显是赢了。
俞逍旁若无人地坐下。
“走，我请你们吃饭去。”黄蜘蛛慷慨地挥手，似乎不准备再回网吧了，“你们挑个地儿，人均无所谓。”
俞逍正要把耳机戴上，而黄蜘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怒从心起。
“我那助学金终于终于终于下来了，拖了好久，学校什么狗屁效率，明明去年没穿棉袄的时候就申请了。”
俞逍握紧鼠标，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原来是他。
全校独一份的助学金……居然被他拿去了。
原来那时是黄蜘蛛的父母走关系，抢走了本该属于罗飞的助学金，俞逍登时握紧了拳头。
他怒发冲冠地站起身，燃着怒气，上前拦住那黑猴子的去路。
黄蜘蛛一脸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俞逍紧了紧后牙槽：“黄蜘蛛你他妈刚才说什么，那助学金他妈打你那去了？”
你还要去请客？
罗飞的助学金就被你这么轻易草率地拿去吃喝玩乐？
别人赖以生存的钱被你拿去挥霍？
黄蜘蛛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关你什么事”。
“有病，我们走。”黄蜘蛛换了条路，示意后面的人跟上，“想好地方没啊？吃完去唱K，都我请。”
网吧里“嘭”的一声。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这边。
愤怒的俞逍猛地一拍桌子：“站住！”
黄蜘蛛终是不耐烦了，被大伙看得也不自在：“怎么？又找事？我们去吃个饭碍着你什么了，想来抢饭吃啊？”
“就是啊，你怎么没事找事。”黄蜘蛛的跟班也剜了他一眼。
俞逍直接揪住了黄蜘蛛的衣领，把他往外头拽：“你他妈给我出来。”
他不遗余力，拽得黄蜘蛛跌跌撞撞。
正要走出网吧大门，俞逍忽然犹豫了一下，调转方向，把人往网吧后门那拉。
“放手！”黄蜘蛛以为他是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猛烈挣扎几下，撞得俞逍肋骨生疼。
残雪地上一道断断续续的划痕，跟上几个心急如焚的脚印。
“姓俞的，你别太过分，快放开黄蜘蛛！”
俞逍松手，将人猛地一推，撞在单薄的栏杆上，力道之大，肉眼可见栏杆前后摇晃了几下：“黄蜘蛛，我没想到黎阳五中会有你这种人，你知道你抢的助学金是谁的么？”
六十二章 如果我今晚没去呢
网吧后门比别处偏僻，人迹罕至，几米外有条人工挖的景观湖，刚解了冻，黄蜘蛛撞上栏杆的动静让湖面泛起了涟漪。
这里是背阴处，本就比其他地方冷上三分，连空气也是潮湿的。
黄蜘蛛撑着生锈的栏杆，站直：“怎么？我抢你俞少爷钱了？”
俞逍沉着嗓子，指关节掰得咔咔响：“助学金既然以‘助’字打头，你就该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我来解释？你吃喝玩乐我不管你，用助学金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黄蜘蛛嗤笑一声：“为了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罗飞，至于么？”
俞逍瞳孔骤缩——黄蜘蛛知道自己夺走的是谁的名额。
既然如此，他就该知道自己亲切唤着的“罗同学”是多么需要这笔钱，而他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你们才认识多久，真是人间有真情。我看他转学回老家没什么不好，没那个本事，就别在这块地方立足，社会就是优胜劣汰的，早点认清现实为妙。”黄蜘蛛抓着栏杆，趾高气昂地说。
另俩人估计是吃饭心切，附和道：“我们学校助学金才几个钱，根本不够罗飞在C市用一个月吧，早晚滚回老家。”
俞逍彻底被激怒了，倏地冲上前朝黄蜘蛛出了拳。
黄蜘蛛不是静止的人形靶子，当然要还手，俩跟班也加入进来。
三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一片混战，尘土飞扬。
俞逍没有人数上的优势，很是吃亏，还好他从小到大打架经验不计其数，以一胜少也是常态。
和凌默行初次见面，就是个轰轰烈烈的一打五。
那时是英雄救美，现在是惩恶扬善。
几个来回下来，黄蜘蛛一行三人，连同俞逍在内都挂了彩，不是这里肿了就是那里青了。
那仨打架经验没那么丰富，纯靠蛮力，最后被俞逍折腾得有些体力不支。
眼看就要处于下风，浑身是汗的黄蜘蛛在暗中朝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平静的湖面如一池深渊，在月光下闪着黑色流影。
那人会意，蓄力推了一把俞逍，让他的背撞上湖边的栏杆。
“操！”俞逍脊背都快裂了，暗骂一声。
黄蜘蛛趁机踢向栏杆，松软的泥土抓力不牢，满打满算才两厘米粗的栏杆朝湖面倒了下去。
俞逍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这手，身体的重心全在栏杆上，一下没撑起来，直直朝后头跌去。下坠的过程中，胳膊又被开裂栏杆的尖锐处狠狠划了一道，刺痛袭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呼痛，就仰面摔进了冰冷的景观湖里。
这是个冰雪消融的季节，还没开春，水的温度可想而知。
景观湖很深，根本站不住脚，俞逍挣扎无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沉下去，没进了水里。湖水冰冷地从他身上刮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嗓子愈发紧，喊不出一点声音。
耳朵灌进铅似的，砭人肌骨的河水如千把尖刀，刺痛着他的皮肤，从他肺部挤出仅存的一点氧气。
刚才划破的口子似乎还挺深，染红了一大片湖水。
俞逍不能呼吸，缺氧的感觉逐渐上来，他这才感觉到害怕。
……他怕不能在十点前赶回去见凌默行。
那不得被骂死。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俞逍的意识模糊起来，手无意识地在眼前晃。
就在即将不省人事时，他感觉身后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一股力量在把他往上拉。
近乎是大力且飞速地，他被拉出了水面。
终于可以自如地呼吸了。
“咳咳……咳……”俞逍湿漉漉地半躺在那人怀里，咳了个死去活来，他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捂住流血不止的胳膊，用最后一丝力气讲话，“哥……几点了……”
夜风一吹，就更冷了。
现在居然连月光也没有。
俞逍冻得缩了缩，抱着他的那人也在滴水，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
凌默行恶狠狠地说：“闭嘴。”
语气过于严厉，俞逍下意识一抖，觉得完蛋了。
不知是被凌默行骇人的语气吓的，还是力气耗尽、失血过多，俞逍短暂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他被换上了病号服，凌默行正要把他受伤的胳膊放下，俞逍隐隐约约听见医生说：“这得马上缝针。”
哪怕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他还是一激灵，想要坐起来，床边拿着块板写写画画的医生立马制止：“别起来，逞什么强。”
说完，就和几个护士去准备器材了。
俞逍软绵绵地躺回去，看见自己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可依旧渗出血来。
另一边，凌默行正面色阴翳地看着他。
俞逍心很慌，嗓子一痒，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凌默行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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