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把下蛋的鸡吃了, 这简直就是不会过日子的证明。还有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劝他来着。
陶睿听了就笑笑,“日子再苦,也得给我爹娘和媳妇补身体。你们是不知道, 我媳妇过去二十年吃糠咽菜,现在嫁给我, 我当然不能让她过苦日子。
我爹娘也一样啊, 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拉扯五个儿子挨个给娶媳妇, 又要拉扯孙辈,可是累坏了。我成家独立了,不得给他们补补?没事,咱没钱买肉, 就去山上套兔子去, 靠山吃山嘛。”
“你小子净瞎吹,兔子是那么好套的?”
大家哈哈一乐, 都觉得陶睿太年轻,想得太美。
结果没两天陶睿就拎了个兔子下山。
陶家又陷入了低气压, 陶睿做的麻辣兔肉, 香味特重, 每个房间都能闻到,关紧门窗都不管用。油盐调料都是要花钱的,家家户户做菜都很寡淡, 谁闻了这味儿不馋?别说孩子闹了,就连他们大人也控制不住地流口水啊。
只不过谁也抹不开面子, 不会开口和陶睿搭话。他们心里存着气呢, 非要陶睿先低头才行,否则他们的名声就白毁了?
王雪梅向来喜欢教儿子去拿吃的, 她的两个儿子趁陶睿出院子倒水、梁玉馨进主屋喊二老的时候,蹭地就钻进了陶睿的屋,一人抓两块兔肉就往外跑,边跑边啃,看见陶睿回来吓得惊叫一声,也不知道是怕陶睿揍他们还是怕啥,逃也似地回屋了。
正好二老出来看见,脸色一下就难看了。本来他俩今天是想和陶睿商量,做了肉能不能给几个孩子分点的,没想到撞见偷拿这样的事,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
以前没分家,孩子拿了好歹是拿了家里头的。可现在分家了,这拿东西就是拿了别人家的。说好听点是吃了叔叔家的肉,说难听了不就是偷?
陶睿笑了下,站到了二房门口,“二哥这记分员当的真没劲,儿子连口肉都吃不上。没事儿,大虎、小虎,你们别怪你们爹娘没能耐,吃了小叔的东西长大孝顺小叔就行了。慢慢吃吧。”
老大家的儿子栓子趴窗户问了一句,“小叔,我长大孝敬你,你也给我吃吗?”
陶睿惊讶地反问:“你爹娘也没能耐?”
就见栓子被人大力扯了进去,啪的一下窗户就关上了,接着里头就传来薛金花打孩子阴阳怪气的声音,王雪梅也开始指桑骂槐。
陶睿对二老耸耸肩,招呼他们进屋吃饭,“瞧见没?偷我吃的行,我计较就不行。这德行我可不乐意搭理,你们也别劝我亲兄弟亲侄子那些话。我不稀罕。往后我就要爹娘媳妇,还有我自己的孩子。”
二老叹口气,很快又在陶睿和梁玉馨的一唱一和下乐呵起来。他们心里其实觉得这样不对,因为在村里生活不是讲道理就行的,有时候被人欺负了,兄弟多才能有底气,不然反击都反击不了。
但陶睿这脾气显然是不吃半点亏,那几个又说不通,现在关系是越来越僵了。明明住在一个院子里,却还不如外人亲近呢。他们也没办法,私下劝那几个还被埋怨了一通,指责他们偏心,把他们气得半天没缓过来。
还是听小儿子的话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就是各过各的吗?又没出啥事,天天那么操心干啥?索性也不管了,至于总吃肉分给兄弟点的想法更是直接放弃了。
出了偷拿的事第二天,陶睿就请假去了趟镇上,买了两把结实的锁,一个安在自己屋门上,另一个安在了二老的屋门上。
这都不用说啥,面摆着就是防“贼”呢,这比嘲讽他们没能耐还狠,旁边院子的邻居看见了还问呢,“老五你弄俩锁干啥?这玩意儿贵着呢。”
陶睿笑出一口白牙,“这么老些人,今天丢个这,明天丢个那,咋过日子啊?贵点算啥?安全。”
邻居立马八卦地趴篱笆上问:“咋了,你丢东西啦?”
陶睿笑笑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大家邻居十几二十年,院子和院子之间就隔了个小过道,近得很,陶家人啥性子他们能不知道?不用琢磨都明白是孩子们拿东西了,这事儿常有,但分家还这样可说不过去。看陶睿这样,显然是那三家大人不管啊,说不定就是他们大人教的呢!
这是啥哥哥嫂子?还好意思在外头说陶睿不好,真是没脸没皮。
邻居知道了,很快她的亲朋好友就知道了,再之后一块儿上工的都知道了,然后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陶南给大家记工分的时候就发现好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问了一个相处还不错的才知道这闲话,顿时脸都青了。
这天回去,大房二房屋里都吱哇乱叫的,两口子吵架,又打孩子,闹腾了好半天,就为了让别人听见他们教育孩子了。本来三房是最安静的,因为李招娣重男轻女啊,养出来的小闺女也胆小怯懦的,根本不惹事,自然跟这事儿没关系。
没想到陶西看完热闹回屋,不一会儿就和李招娣吵起来了,很快传来打架的声音。
陶睿和梁玉馨嫌吵,吃完饭出门散步。碰上了和梁玉馨相熟的小姐妹萍萍,陶睿就让她俩聊天,自己跑山上去了。
萍萍远远地听见陶家争吵,小声和梁玉馨说:“他们没说你吧?吵得很厉害呢。”
梁玉馨笑起来,“没,我和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萍萍看周围没人,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李家的事吗?就你三嫂的娘家,听说她弟弟要结婚了,买了辆自行车呢!”
梁玉馨一愣,“他家不是很穷吗?吃的都不好,还有钱买自行车啊?要140吧?还要票呢。”
“奇怪吧?现在好多人猜是你三嫂给的钱呢,她前两天去了趟娘家。要不他们两口子现在吵啥呀?”萍萍说完恨铁不成钢,“你就和他们住对门,知道的还没我多呢,当心哪天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梁玉馨好笑地说:“我有那么笨吗?我就是觉得一家子不好掺和,知道的越少越好。别人家的事我可是知道很多呢,就那个今天上工找我的林知青,她不是想买我的布拉吉吗?我听说啊,她答应别人给带一条,然后想低价买了我的,当新衣裳卖给别人,赚点差价。”
萍萍睁大了眼,有些气愤,“她什么人啊!这不是两头骗吗?她就是欺负咱们乡下人不懂,糊弄人呢。她跟你说多少钱买啊?”
“六块。她说我穿过了就不值钱了,还说我现在分了家,睿哥又大手大脚的,正需要钱,把衣服换六块钱对我更好。”
“呸!她还不如操心她自己呢,她连口肉都吃不上,操心你这天天吃肉的?这人真恶心。不行,我得叫人知道知道,不能让村里人被她骗了。”
梁玉馨点点头,“不过你别添油加醋啊,知青在村里本来就不容易,不是每个知青都这样。”
“我知道,放心,我肯定不瞎说。”萍萍拍拍胸口下了保证,和梁玉馨分开就迫不及待地找小姐妹说去了。
村子里没有娱乐很无聊,每天说说各种八卦也挺有意思的。梁玉馨平时特别喜欢听她们说,感觉好像书里的人物全都活过来了一样,家长里短的,居然很有趣。
梁玉馨往山上跑去,路过村尾梁家的时候,赵翠莲看见她立马冲了出来。
“大丫!”赵翠莲定定地看了梁玉馨一眼,见她面色红润,皮肤白了不少,脸上也长肉了,不禁气恼,“大丫,哎呦你这好日子过得呦,可怜我生你养你,到头来连一口汤都喝不上,我是做了什么孽呦!”
梁玉馨皱皱眉,绕过她就走,声音冷冷的,“别纠缠我。”
赵翠莲一把拉住她,死命抓着不让走,“我不信你日子过得这样好,还敢砍我这亲娘。有本事叫大伙儿来评评理,哪有人嫁了人就不认娘家的?九块九就想断了亲情,你咋这么能呢?你这是冷血啊,你不孝!”
梁玉馨推开她,脸色冷了下来。赵翠莲到底有点害怕的,快速说了自己的要求,“都说李招娣给娘家弟弟买自行车了,你哪能被妯娌比下来呢?你弟弟也在说亲,就缺个自行车……”
她看梁玉馨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渐渐小了,视线落到梁玉馨的手腕上,“没、没有自行车,手、手表也行,都不用买了,现成的……”
梁玉馨冷笑一声,“你算计了陈家六十六块彩礼,该知足了。想打我的主意,你是做梦。我现在是过了好日子不会随意砍人,但你要是来纠缠我,你信不信,我让梁宝根一辈子娶不上媳妇!”
最后一句话阴森森的,赵翠莲白了脸,心里害怕起来。
梁玉馨向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或者让他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你说,你还有脸去见梁家的列祖列宗吗?”
赵翠莲打了个哆嗦,院里偷听的梁宝根猛地蹿出来,拖着赵翠莲就往里走,焦急道:“大姐你别听娘瞎说,我看着她,绝不叫她纠缠你。要不是三丫瞎撺掇,娘才不会找你呢,都怪三丫,大姐你别收拾我。”
赵翠莲连连点头,“就是三丫,都是那丫头片子的馊主意,我不纠缠,你别来找我们。”
“哦,”梁玉馨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是想害我呢,还是想害你们。你们也对她好点吧,谁乐意在家留着伺候你们,怪不得她这么蔫坏地报复你们呢。”
她也没进去找三丫,说完就上山了。倒是赵翠莲和梁宝根呆在原地,不一会儿就恼怒起来,冲进去找三丫算账。
他们家三丫是很机灵的,能猜不出惹恼梁玉馨的后果?居然撺掇他们去纠缠,说啥梁玉馨日子好过顾忌名声,呸,梁玉馨明着顾忌不是还能来暗的吗?三丫就是不安好心,怨恨他们呢!
梁家很快传出赵翠莲打骂三丫的叫喊声,梁玉馨远远地听到没有理会,跟着流年的方向找到了陶睿。
陶睿打了几只麻雀,见梁玉馨来了,笑着拿给她看,“回去给你烤麻雀吃,晚点再喝点汤,补身子。”
梁玉馨眼睛亮亮地点头,就算是简单的烤麻雀,陶睿也能做得很好吃啊,她现在可馋了!
两人又溜达一圈,好运逮住只野鸡,这才在天黑前赶紧下山。
村里还有其他溜达的人呢,看见他们手里的东西惊奇不已。
“陶睿,你又抓到东西啦?你可真行啊,咋弄的教教我呗?”
陶睿晃了晃手里的弹弓笑说:“用弹弓打的啊,我又不是猎人,哪有窍门?陷阱都不会做呢,就是劲儿大,看见野鸡兔子拿弹弓打,有时候就抓着了,有时候也抓不到。”
好几个人听见凑过来看,“真的假的?你可别藏私不教我们。”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瞅瞅。”陶睿随手把还活着的野鸡丢了出去,那野鸡立马就跑,陶睿举起弹弓,也没看他咋瞄准,一下子把石子射出去,那野鸡就倒了!
陶睿跑过去把野鸡拎起来,给他们看,“咋样?劲儿大就行,我可是连野猪都能扳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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