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伤榻
篇一 春起
1 伤榻
虞玦醒了。
眼皮干涩,太阳穴隐隐跳动,脑中杂乱纷扰,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好。
但至少,他睡着了。
今时此地,还能安心合眼,睡上一个囫囵觉的人可真不多了。
直起了身来,将枕了大半夜的酸麻手臂从床沿上挪下来,虞玦揉了揉眼,看向床上的人。
男人俯身趴在床上,头被转向外侧。
此时天色未明,晨雾弥漫,屋内光线更为昏暗。虞玦俯下身觑近了细看,虞炘的脸孔灰败黯淡,双唇泛紫,显出死亡之色。他探手到他鼻下,指尖微凉,有极弱的温湿气息拂过肌肤。
还未死。
虞玦面无波澜的长身而起,院中守了一宿的人立刻都被惊动了。
贴身侍卫落炎当先来到门前,叉手躬身行礼:“少君。”
随后,几个在偏厅伺候的军医也纷纷跪到廊下:“九殿下。”几人都是一夜未曾合眼,心交力瘁,愁容满面,一派惶恐。
虞玦抬手示意,领班的军医冯匡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走入屋内。
冯匡本是太医院的三品医官,专为王室问诊。此次被钦点随两位王子出征,虽与其他人一样领的是军中医职,但普通将兵哪里请得动他亲自出手,所要负责的只有两位殿下的康健罢了。
他原本以为,从未出过王都的九殿下金枝玉叶,看起来就身子单薄,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必定会有诸多疾患病恙,需要时时汤药针石调理服侍,却没有料到,行军一个多月来,碰到最恶劣也是最棘手的情况竟然是发生在了王长子虞炘身上。
躺在床上的伤者被人一箭贯胸,矢头穿过厚重铠甲入体后,又冲出背脊长达尺许。仅以伤势来看,那执弓之人的膂力已大到令人咋舌惊魂的程度。
听左右扈从描述,当时虞炘人在马上疾驰冲锋,身如飞矢,锐不可挡,敌军的这名将帅竟能在这种速度之下射中人的要害,并且箭势不减力透重甲。这样的准头和功力,不止是令人咋舌与惊魂,几乎可以用毛骨悚然的恐怖来形容。
垂死的男人奄奄一息,虽然熬过最艰难的一夜,但冯匡晓得,他能清醒过来恢复如常的机会微乎其微。
“怎么样?”
站在床边的少年问,语气清冷,淡漠,一如往日模样。
“不……太好。”冯匡止不住声音发颤。
看着床上人现在的惨状,冯匡很难想象就在数个时辰之前,这个高大冷峻的男子还在战场上指挥万军,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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