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府养伤
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霍常安的营帐端出来，苏晏此刻的状态不比上午逃回来那会儿要轻松多少。
额头渗出晶莹的汗水，苏晏汗流不止，后背湿了一大片。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而按压在霍常安腹部上的那块白布，早已被血液给浸透。
“把针拿过来。”苏晏努力保持镇定。
闻言，一旁的翁大急忙将穿好桑白皮线的针递给苏晏。
为了消毒，银针需置于烛火之上，烤上几分钟。这么一根被火烤过的针，翁大拿着时都嫌烫手，可苏晏却好似没有感觉到。
深吸一口气，苏晏移开霍常安伤口上的血布，持针的右手颤抖不止，看着那道伤口，迟迟下不了手。
“苏先生，要不我还是让孙大夫来吧？”翁大提议。
苏晏紧紧皱眉，考虑翁大的提议。
仗是打赢了，但受伤的士兵有不少，孙大夫和军医们正忙着治疗其他伤兵。
关于缝针这件事，他也并非毫无经验，前些日子在伤兵营内，他实践过一两次，孙大夫当时还夸他做得很好。
“苏先生......”翁大等不及地再次出声，“您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去找孙大夫了。”
“不用。”苏晏最终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来。”
深深望了一眼昏迷的霍常安，苏晏把心一横，将尖锐的银针刺入他的皮肤。
伤口缝针是个细腻的活儿，需要注意力非常集中，又因手下的人是霍常安，苏晏压力极大，全程都不敢分神。
良久，苏晏完成最后一针，哑着声音道：“剪刀。”
“在这儿。”翁大迅速递上。
剪断桑白皮线，苏晏与银针一起，从这场手术中抽离出来。
站起身，苏晏放下手里的剪刀和银针，他已耗费光全部的心神，像是连续熬了几晚的夜，疲惫不堪。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霍常安，翁大关心地问：“好了吗苏先生？”
“嗯。”苏晏点点头。
“那副将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个......不好说。”
霍常安流了很多血，幸运的话，一天，两天，又或者是一周。
不幸的话......
苏晏不愿意设想那个可能。
“老将军还在等消息，你先去向他报备一声。”苏晏对翁大说道。
“好。”翁大领命走出营帐。
从盛着清水的木盆里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拧干，苏晏再度坐到床边，轻柔地帮霍常安擦去伤口边上干了的血迹。
指尖碰触到的皮肤不再像往常那般温热，苏晏鼻子一酸，终究还是让忍了许久的泪水逃出眼眶。
他说过，霍常安只用一道伤便能叫他尝到心痛的滋味。
可现如今，霍常安又添了一道重伤，恐危及性命，这种比当初的心痛更痛上百倍的感觉，他真的承受不住。
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拳头攥住他的心脏，残忍地捏碎，然后，用脚踩成粉末。
“常安，求你......”苏晏低声哀求。
他求霍常安能够醒来。
终于，两天后，上天给予苏晏回应，让他的祈愿成真。
回顾苏晏的过去，父母相继去世，失去家园失去祖业，赶考途中遇上土匪，摔落山坡遭野兽袭击。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却又被自己的亲大伯母造谣不能人道，娶不了妻。
最令苏晏深受打击的，还属被一直信赖的好友王哲背叛。
而与霍常安重逢之后呢？
惠泽堂的事情解决了，他把绸布店买回来了，还顺利找回父亲送他的玉腰佩。
尽管代价是知晓好友的背叛，但也比一辈子识人不清强。
霍常安是给苏晏带来好运的福星。
所以，或许是出于怜悯，上天最终还是仁慈地将霍常安还给了苏晏。
醒来后的第三天，营帐内，霍常安依靠在床头，苏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舀起一勺，苏晏把调羹递到霍常安嘴边。
张开嘴巴，霍常安乖乖地喝了下去，可没能很好地展现自己的勇敢，瞬间皱起一张脸
苏晏哑然失笑，道：“有那么难喝吗？”
“苦得不行。”霍常安似是怕苏晏不信，添了一句，“不然先生您尝尝。”
“我没伤，喝它做甚？”
“不是，您尝尝就知道它有多苦了。”
苏晏才不愿尝呢，气定神闲地道：“我可没说不信你。”
随后，又是一勺汤药递到霍常安嘴边。
唇瓣颜色不再苍白得吓人，带上一抹红润，霍常安不肯张嘴，垂眼看调羹里那黑漆漆的汤药。
“你越看就越不想喝。”苏晏故意板起脸，“还不赶紧张嘴？”
犹豫几秒，霍常安满脸不情愿地张嘴喝药。
换做以前，再难喝的汤药他也能一饮而尽，但现在不一样。
苏晏管控着他的一日三餐，不管是什么菜，都尝着跟没放盐似的，十分清淡，根本压不下嘴里喝完药的那个苦味。
不理会霍常安的闷闷不乐，苏晏铁石心肠地一勺接一勺，喂他喝完整碗汤药。
放下空碗，苏晏感觉好笑地瞥了一眼霍常安，从腰带里掏出一个东西。
“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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