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入光明
眼前是一片黑暗，既无来路也无退路。
心脏快速跳动，苏晏脸露慌张，像无头苍蝇般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又换一个方向前进。
他想寻找出口，可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要走多远。
待尝试过几个方位均无果后，苏晏停住了脚步，按耐不安，慢慢地吸气，呼气，试图用这个方法稳住自己的心神。
惊慌对于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好处，只有镇定下来，脑子清楚了，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心跳逐渐平稳，忽然，苏晏手掌心里凭空出现一条绿色的丝线，看材质和触感，像是系在父亲送给他的那块玉腰佩上的流苏。
这条丝线很长，从他的手心坠到地面，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不到尽头。
瞧见熟悉的东西，苏晏内心大喜，他无比惦记那块被贼人拿走的玉腰佩，此时丝线出现，是否表示他的玉腰佩回来了？
苏晏尝试着把绿绳的另一头拽回来，结果发现根本就拽不动。绳子的另一头仿佛被系在什么东西上，又或者被什么重物压住了。
眉头微微皱起，苏晏别无他法，只好顺着丝线延伸的方向走，步伐匆匆。
“晏儿。”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苏晏立马回头，他听得出来，是他的母亲在唤他。
“晏儿。”又换成一个男人喊他。
苏晏立住不动，眼眶里蓄起雾气，只需眨一眨眼，便能落下水珠子。
他太久没听到父亲叫他“晏儿”了，迫不及待地想把心底埋藏的思念宣泄出来。
“爹，娘，你们在哪里？”苏晏前进几步，神色无措地问道。
他虽然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却怎么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眼前还是那一片黑，一点儿也没有变。
“别！”父亲制止他前进，“别过来！”
苏晏刹住脚步，略显委屈：“我.....”
“晏儿......”母亲似是不忍。
咬了咬下嘴唇，苏晏忍不住吐露心声：“爹，娘，晏儿好想你们。”
尽管打小不缺父母宠爱，可他生性害羞懂事，从来没有对父母撒过娇，更别提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意。
“乖晏儿，我们也很想念你。”母亲慈爱地说道。
“晏儿，你的时间不多了。”父亲打断他们，嗓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你听爹说，你必须跟着丝线走，走到有光的地方再停下。”
从父亲的话语中，苏晏隐隐明白自己为何身处此地，但好不容易一家人重新相聚，他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低下头，苏晏罕见倔强地道：“我不想走。”
“晏儿，听话。”父亲加重语气。
母亲也有些着急了，问道：“晏儿，你忘了你答应过娘什么了吗？”
“晏儿记得。”他答应过母亲要去考取功名完成父亲的心愿。
“功名”，这两个字像两块沉甸甸的铁块压在苏晏的心头上。
他只会念书，他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与书本相伴，免去一切和其他人不必要的交际。
讲难听一点，他就是个书呆子。
做官并非他的梦想 ，努力考取功名也只不过是想讨取父亲的欢心。
“可是......”苏晏眼眸里盛满悲伤，缓缓道，“爹娘都不在身边了，晏儿考取功名又有什么意义呢？”
倒不如，留在这里永远陪着他们。
“晏儿！”被苏晏的想法吓到，母亲又急又气。
父亲沉默半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早知你对做官并无兴趣。”
苏晏难掩愧疚，却依旧一声不吭，默认下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你。”父亲终于想通了，“无论你将来做什么，为父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是啊，我们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母亲低声啜泣。
“回去吧晏儿，回去吧。”父亲带着一丝哀求地说道。
苏晏深深陷入两难的地步。回去，他将是一片浮萍，孤苦无依地漂流在世间。留下，他还是那个生活在父母庇护下的孩子。
“我.....”心中天平越发倾斜于留下来的那一面，苏晏攥紧手中的丝线。
父亲瞧出他的犹豫不决，狠下心沉声道：“苏晏，你该长大了。”
苏晏一愣，紧接着不自觉后退两步，羞愧地垂下脑袋。
他今年已十六，却还是像个缠在父母脚边要抱抱的小娃娃。现在他面对的这两个选择同样代表了勇敢与懦弱，而他竟然想要选择懦弱，甚至还自私地让父母承受他做出选择后的痛苦。
鼻腔酸涩，眼泪顺着脸庞流下，苏晏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朝前方的黑暗磕了一个响头，两瓣嘴唇颤颤巍巍，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苏晏拜别父亲，母亲。”
为了不加重他的不舍，父亲母亲都没有说话，苏晏心里明白，站起身，转身便跟着丝线走，一步一步，逼迫自己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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