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进的速度很快,冯源被安全带勒着往后仰,在沉默中开口道:“哥,你还没告诉我这车是哪来的。”
冯华说:“跟你说了别问我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昏暗的车厢时不时被滑过的车灯照得极亮,冯源坐在他身后,看着前方出神。
他哥后脑勺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的疤,从脖颈蜿蜒到右耳耳后,稍长的头发能勉强遮住,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端倪。
那时候爹妈刚死,债主拿着菜刀上门讨债,年幼瘦弱的他像狗一样被拖在地上,绝望中只会扯着嗓子哭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冯华也就十几岁,站起来比那些人矮一个头,气势上就输了。可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抄起一个棍子就胡乱砸,手里抓着冯源的腿,拼命想把他拽回来。
债主勃然大怒,拿着菜刀在冯华身上比划,说要砍下他一条胳膊。
冯华紧紧攥着拳,浑身都在颤抖。他脸上脖子上都在流血,鲜血混着泥土滑落,看上去十分可怖。
冯源听到这话害怕极了,几乎要把嗓子咧碎,尖叫着喊:“哥哥!”
他哥就在那一瞬间扑了上去。
混乱中冯源侥幸挣脱,却看见那把菜刀划过他哥的头,刺眼的血瞬间喷涌。
那些人大概也不想闹出命案,刀没砍下去。
这处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邻居报警。最终那几个人被捕入狱,冯华的头上也从此落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那是因为他留下的,冯源想。
后来的很多年,他哥为了他受过无数次伤。
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眼里,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冯源总在想,如果他们能强大一点就好了,不用看人的脸色,也不用在那间破屋里苟延残喘。他们拼了命想往上爬,可命运从来没给过他们机会。
车灯划亮漆黑的小巷,视线中映出熟悉的屋门,冯源垂下视线,慢吞吞地下车。
“墨迹什么呢,赶紧下车。”冯华皱眉说。
冯源下了车,握住车门的手没动:“你今晚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冯华说:“我有事,忙。”
冯源动了动嘴唇,想问问他在忙什么,又清楚问了他哥也不会说,最终低声道:“最近天冷,哥你多穿点衣服。”
枯萎
病房里鸦雀无声,窗帘紧闭,所有的嘈杂热闹被隔绝在外面,寂静像水草一样在屋里蔓延,江景有些喘不过气。
季殊容半躺着,目光落在他手中泛着冷光的碎玻璃上。
江景捏住玻璃,整个人都在颤抖:“玻璃杯是你打碎的?你为什么……”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其实不用问,季殊容藏这块玻璃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垂下头,眼眶一点一点泛起红,哑声道:“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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