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上天给过他这世上最好的恋人
白辉的手滞在半空,因为没有控制力道,他的掌心有点痛。
周朗夜头偏开了,也在原地停滞了一下。他知道是自己吓到了白辉,于是动作很轻地松开对方,手指慢慢从白辉的肩头滑下,每移开一点,都透出不舍。
“......你要是不解气,就再多打几下。”
他沉声说话,眼神不似以往淡漠,里面隐藏的情绪深重难解。说完以后嘴角抿紧了,下颌线条勾勒出一种以往少见的紧绷不安。
而白辉呢,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周朗夜,更像是被逼得忍无可忍了,突然掉头就走。
事已至此,周朗夜知道自己坐实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罪名,却也只能追上去。
白辉所住的公寓距离电梯口不过几步,他们两人很快到了门前。白辉无路可退了,背抵着防盗门,双眸垂下,不去看周朗夜,用一种冰冷又脆弱的声音说,“放过我吧……”
“......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说完以后,白辉抬起眼来,与周朗夜对视。
他的眼睛仍然那么漂亮,眼底仿佛有暗涌的水纹,一直淌到周朗夜干涸许久的心里。
周朗夜的一只手撑在门上,但是手的位置放得很低,大概是不愿给白辉一种被限制的感觉。
他说,“我没忘,我没有勉强你。我只是来道歉。”
这种解释苍白无力,周朗夜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他顿了顿,又说,“......我不敢松手,如果现在我松手,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彻底结束了?”
我们早就结束了,白辉在心里回答他——从我回到那个酒庄的包厢,站在你面前叫你“周总”,求你让我回来,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他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口,他始终没有那么狠心,他要的只是好聚好散。
站在他跟前的男人显得很无助,较之上一次白辉隔着剧场玻璃墙看着他独自抽烟时更为无助。
不知道为什么,白辉觉得这一刻站在自己跟前的周朗夜几乎就要哭了。他也随之感到了不可抑止的心痛和悲哀。
他不想要周朗夜这么失魂落魄。就算白辉不再拥有他,也希望周朗夜永远是那个骄傲优越的人,有着睥睨众生的资本。
他伸手推在男人胸口,是一种抗拒的姿势,但是出口的话已经软化了一些。
“进屋再说吧。”白辉说,另只手伸进自己裤兜里掏钥匙。好像接受了自己仍对周朗夜怀有恻隐之心这一事实。
他侧身打开了门,先走进去,然后扶着门让周朗夜进入。
这是一间面积很小的公寓,一室一厅,简装带家具。因为是在首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环,所以就算只有30平米,仍然租金不菲。
周朗夜刚一进门就愣住了。白辉在一旁换鞋,他面对着这间窄小得一眼就能望穿的屋子,一时间不能相信这是白辉会住的地方。
就这里里外外加在一起,都不如他那套别墅的浴室宽敞。
白辉看了周朗夜一眼,淡声说,“你坐吧,我刚排练完,一身的汗,先换件衣服。”
说完就进了卧室,然后又关上了门。
周朗夜只走出去三步,就从门口到了客厅。
客厅里有一张两人座的小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墙角挂着空调,空调下面是一排晾衣架,上面晒着几件T恤。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餐桌餐椅,没有多余装饰,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
周朗夜慢慢在沙发里坐下,看到茶几的下层放着一包喉糖还有几个奢侈品的盒子,大概是皮夹或顶针一类的东西。没有开封,不像是白辉自己买的。
梁青野。周朗夜立刻想到了这个名字,猜测对方还没有停止追求白辉。
可是没有拆开的包装盒又让他放心了一点。白辉应该只是被迫收下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卧室门开了,白辉换了一件浅色的T恤走出来。
他问周朗夜,“喝水吗?”
说完就从墙角的一个纸箱里掏了一瓶纯净水,抛给周朗夜。然后他自己也拿出一瓶,站在墙边拧盖喝水。
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周朗夜知道白辉不会坐在自己身边,也站了起来,犹豫一下,问他,“怎么住得这么简单?”
白辉笑了笑,很坦然的样子,“我和剧团只是临时合同,没多少钱。”——底薪加上演出抽成,只够应付租房和日常开支而已,偶尔还要用所剩无多的存款贴补一下。
白辉这样轻描淡写,周朗夜却几乎不能呼吸了。他勉强维持着冷静,又问,“你的手呢,恢复得怎么样?”
白辉的左腕一直戴着护腕。周朗夜看过他在台上表演时,也见过他下台穿便装,包括现在他们已经回到公寓,白辉始终没有取下护腕。
白辉沉默了几秒,然后右手费力地拽了一下,把左腕上的护腕取下来,翻转出内腕的那两条割痕给周朗夜看。
他是有意的,随即就见男人的脸色变了。
白辉面目和颈部的伤痕已经痊愈,化一点淡妆或用些遮瑕就能掩盖。但是左腕这两条伤疤他没有治疗,是想给自己提个醒。别再像以前那么自轻自贱。
他不带什么情绪地说,“快好了。”——只要周朗夜兑现承诺,真的放他走。
身体的残缺是次要的,白辉心里被挖去了一块,只能留给时间自愈。周朗夜不是那个巧夺天工的人,他是始作俑者,所以修补不好。
周朗夜与白辉之间不过短短两步之距,若要说是千山万水,也不过如此。周朗夜身边多得是唾手可得的人和事,但那里面不包括白辉,白辉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一段回忆。
周朗夜先前那句话是对的。只要他一松手,他们就散了。
白辉又把护腕戴了回去,他并不想真的伤害周朗夜,只是要他知难而退。
白辉不再是那个漂亮干净的十六岁男孩。他被仇恨、欲望、不单纯的人心、还有各种算计一次一次鞭挞,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如果周朗夜把他找回去只是出于缅怀过去,那么周朗夜必然要失望的。
周朗夜往前走了一步,白辉与他离得更近了,近到周朗夜一伸手就能把他揽进怀里。
这一次白辉没有躲,他既然让周朗夜进了家门,就想好了要怎么送他出去。
他问周朗夜,“你吃晚饭了吗?”——声音很和缓,刚才那一点展露伤口时的尖锐也已消失。
周朗夜微怔,好像一下子没有适应这么家常的对话,继而说,“......还没。”
“我觉得你瘦了。”白辉没有掩饰对他的关心,“我煲了汤,你喝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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