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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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正确

肖琪不问之前我好奇,问了之后问题如同连珠炮,得到的答案每个都超过我负荷的极限,我想让他停下都不行。

他问陆桥之为什么不喜欢我还答应在一起,问陆桥之我到底又是为什么死的。

这些陆桥之都没有回答,而他每问一个问题,我都在想那我算什么?

陆桥之一开始讨厌我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我用下三滥的手段要求他和我在一起,他认为我恶心吗?后来的忽视、冷待和厌恶,因为单方面的喜欢,我都没在意。

我知道一旦有爱,双方的感情天秤就不会平衡,所以我坦然接受。

但我没法忍受他说着冠冕堂皇的爱,然后做着隐瞒的事。

让我蒙在鼓里,那我的感情算什么啊?

我的感情是一文不值吗?

就因为我推开了那扇门,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我就活该受到他这样的对待吗?

他说得很是真实,我不能苟同。

如果没有,我可以接受,如果有,却是这种理由导致的缄口不言,那我不能理解。

肖琪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不论有或者没有答案,都没再与陆桥之说话了,然后抚着额头,看起来话都不想说了,东西都没收拾就迅速离开了内宅。

陆桥之站了片刻,叫来张姨,让她叫司机过来接肖琪,转过身朝我走来。

我坐在楼梯上,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眼前停着一双黑色皮鞋,很快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我没接,按住扶梯手将自己撑了起来。

要往下去自己的房间,面前挡着人,我稍微右侧一些,腿脚支撑不住,往前倾倒过去。

那只手瞬间揽住了我,我使了劲推开,扶着墙往走廊走。

陆桥之手放在半空中,少见得没有气恼,脚步仍然紧随着我,我走了会停下了,他便也没了声音。

我胸口好涨,恨不得豁开口子往里填空气,调整呼吸后,努力轻声问了句:“印记在哪?”

陆桥之没有说话,鼻息的呼吸离我近了一些。

每靠近一分我就战栗一分,在他即将靠到我身后时,我猛地回头,将他推离我,幸而扒着墙自己也没歪倒。

“陆桥之,”我看着他,声线控制不住地发抖,“说吧。”

他低头注视我的眼睛,没有一丝丝惊讶的神色出现。

也早该看出来的,我不会说谎,也不会演什么戏,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丝毫掩饰不得。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动了动,大概是想伸手,但腕部还没提起来,就被他主动放下去了,然后说:“你的右耳,耳后根。”

耳后,我哪能知道在这种地方。

我问了不过是为了求证,可相信还是不相信,脑子里早有了打算,因此问完便没再看他,扶墙继续走。

他想拽住我,但没有拉住。

这个点回房间,我午饭没有吃,到了晚餐时间,张姨敲了两次门,我给她开了,她便将食物和药送了进来,让我不管遇到什么事,万事没有身体重要,要好好吃饭。

而她还没叮嘱完,我听见了铁门合上的声音,继而是汽车引擎声呼啸而去。

张姨眼看着窗外,末了低头冲我尴尬地笑,我道了声谢谢,象征性吃了几口,请她帮忙端出去。

我心里有事便吃不香睡不好,母亲曾经提过一次,说我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不过值得我多愁善感的事情很少,不然就看这个睡眠问题,可能长不到一米七。

她是医学家,说这两者间存在联系我就信了,因此很长时间他们不在了以后,我都时常确认自己不因为外物的缺失和别人的评头论足与欺负而感到烦闷与难过——没道理拿别人的过错欺负自己。

而且难过毫无意义,是生活的调味品,不是必需品,我没必要,也不应该总是抱有这样的情感,所以活得相对轻松。

我就这么认为的,没觉得自己有“憋”的情绪在,直到他说有,他说我没热情,大约是校霸风格的恨铁不成钢,偶尔愿意说一句正常话来形容,而怂或者鸵鸟的形容并非完全不正确,消极反抗不也是消极吗。

没人这样批评,或者说点醒过我,我过去不知道自己需要不需要他说的那些,至于别别扭扭的示好,则最适合当时的我了。

倒霉的是,长久以往,我和他都没意识到我这样的人有多麻烦。

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一颗糖,我愿意给他。

他要了,其实也没决定要,觉得糖太廉价,揣在兜里,糖便化了。

送糖的人自作多情,收糖的人在糖没了之后开始后悔。

但送糖的好像没有理由再给一次了。

给你的你不要,不给你的你又想要了,人界思维怪圈。

经年无忧无虑,一碰到陆桥之,我便打开了忧愁的阀门口,现在更是上升到了酸楚痛苦,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办,我大概是要被影响得浑浑噩噩的。

贺木云回来的消息就在这时送到了我面前,恰好打破了我陷入的另一怪圈。

陆桥之那天走后,整整两天都没回来,这个讯息同上次一样,由保镖交到我手中。

他将东西放下,什么都没说,我也没问,秦伯路过时见了,虽不知道我们交接了什么,但说了一句陆桥之生意没谈就回来了,算作重大失误,最近估计更忙了。

保镖点头,不知是肯定还是简单问好,又示意我收着,我思虑片刻接过,低头看一小叠资料里,不仅包含贺木云何时回来去往何地,还写了她最近一个周的基本日程。

我看到的第一眼便觉得对我用处极大,又对这做法有点熟悉,想起来上次也是这样,我思考几秒,便明白都是陆桥之授意的。

他如果不想,就不会给我,既然交给我了,就是给我看的,后来什么保镖不够,可能都是骗人的话。

上一次被绑架,他知道了我是谁,应该就已经查出来我为什么回去了,这次见到肖琪时反应也不对,恐怕全程旁观我的第二次行动,出门的机会大概率也是他故意创造的。

可我也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常准确地把握了我的心理,猜到除了贺木云之外,我还牵挂着药剂,让我故地重游。

而我上次没做什么,完全是因为贺木云不在,这次就不能保证了,我想到这,便抬头和保镖说:“我要出去一趟。”

出乎意料的,保镖没有任何为难的表情,他恭敬道:“陆先生说了,您带着我们一起就行。”

我不懂陆桥之究竟是什么意思,像是会读心术,干脆就不想了,去找贺木云才是眼前最急迫的事。

如果可以,我要带着录音过去,问出她杀人的准确动机,最好过程、时间和证据一应俱全,由我将她送进监狱。

她总要为她杀了两个人而付出代价。

这个想法在今日终于充斥我的脑袋,前几天被陆桥之打扰,我就快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了,今天想起来,似乎因为时间过去了,害怕的程度降低了些,更多的是愤怒。

我不可能再栽在她的手上了,事不过三。

司机将车开得很快,我中途回了下头,便看见后面跟了辆越野,里面应该有几位保镖。

到了目的地,他们从车里出来,跟随我进了前方那家酒店。

资料卡上说贺木云会在这家酒店落脚三天,三天后才会回到学校,学校那里人多,时间也不方便,此时此地是找她的好机会。

我拿着录音笔,周围又跟着保镖,比之以往有了很多底气,实在没什么好怕的,走到前台才发现这地方规格极高,好像不太容易能问到贺木云的房间。

前台的接待朝我微笑,我犹豫着该怎么问,就在这时,我俩中间柜台上的电话响了。

她立即朝我点头表达歉意,轻拿手机礼貌问好,我看她满脸温和,点了好几次头,话语间全是“好”“好的”,中间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朝我笑笑,最后挂了电话。

然后她从台子后面走出来,“贺先生您好,陆先生已经向我说明了您的来意,请跟我来。”

说完,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让我在前,我一时不知什么情况,就抬腿走在了前面。

她走在我身后,跟我说了要去多少楼,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一直十分守职地同我介绍酒店的情况,我仅有的一点不适感都被她的热情磨没了。

到了二十三楼,下了电梯,她问我是直接去敲贺小姐的房门,还是她先去问,告诉贺小姐有人找,再请她出来。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流程,认为告知她,出来谈比较好。

接待听了我的话,点点头,让保镖也和我一样在大厅的休息区等候,敲门进了贺木云所在的房间,不多时,跟着贺木云走了出来,在拐角处便下了楼。

贺木云起先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抬头看到是我,不自觉皱起了眉,随后放开了,表情变得锐利刻薄。

我不知道刻薄是否能用来形容表情,但她确实给人这样的观感,谁也想不到一个漂亮的姑娘能做出来这样不屑和锋利的表情,当然,更过分的她都做过。

她径直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用一双乌黑的眼珠看向我,“你…是间歇性恢复正常,还是早就…?”

我找她的原因几乎是明摆着的,她居然还有心情问我问题,心理素质不可谓不高。

但我并没有义务回答,我将录音笔掏了出来,放到她面前,播放先前准备好的对比录音和原声。

我总觉得对付这一类人,最好出其不意,千万不能被表情动作迷惑,所以一系列动作很是迅速,接着便见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贺木云在前半句普普通通的“你好”出来时,神情除却一开始看到录音笔的奇怪,并没有其他,等到了后面,脸上的冷静便越来越挂不住了。

我一边装作无所谓,一边注意观察,发现她其实并不是所谓穷凶极恶到什么都不怕的罪魁祸首,对意料之外的东西还是会感到紧张害怕的,并且显露于脸色,那就好解决地多。

录音笔一直在循环播放那几条声音,我没有按停,任它一遍遍放,自己进耳少,贺木云则听了个仔仔细细,又或许她后几遍已经急到根本没有听了,我见她表情趋于暴风雨中的和缓,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录音笔砸在地砖上。

砸完这一下,机械音戛然而止,她冷静了一点,表情半数恢复出来时的样子。

我提醒她:“录音的原版在我电脑里,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要想别人不知道。”

自持冷静是谈判的最佳态度,我足够不慌不忙,便能令她无法安定。

以前做不好,总归是因为心虚,对她则完全谈不上,因此我语气冷漠,大约在气势上已拔得头筹。

她却没想象中被拆穿的表情,虽然不复冷静,但仍嘴硬:“这条录音听起来太吓人了,不说我是不是这人,就谈有条录音就行了吗?难保不是剪辑后的作品,拿来吓唬谁?”

“专门为你导入的,你说吓唬谁?”我腿脚不便,没有去拿已经首脚分离的笔,如同在无形的镜头前入戏了一样,从临走前提上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顾自陈述:“你在去年九月雇人杀死了当时实为陆桥之室友的林业,经受你雇佣的人说明,当时他们离开时林业尚未死亡,只是昏迷,他们作为不法之徒,在一定程度上对伤口轻重程度的判断具有参考意义,而后证实,你在他们离开后,去了一趟当时林先生所在的巷子。”

“你去那里干什么了?”我收了手里的东西,抬眼问她。

其实这份文件是我揣进去当道具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路上,我策划的是随缘使用,现在到了现场,反而自如地表演出来了,还像公诉人一样念得十分正经,跟那纸上真的有条条罪状似的。

而不将关注点落于这一点,大概我说话的重点也足够让她恐慌了。

我没提贺游的事,我说的是林业。

贺游的情况太难解决,无证据无证人,于我方不利,林业则有百分八十的可能是她亲自动手的,我斟酌一二,便毫不犹豫地选择直击她的弱点。

看贺木云的表情,的确如此。

可她依然坚持,瞪着我说:“第一,和你没有关系,第二,不要打扰我。”

说完她便准备走,我未来得及拦下,旁边一直站着的保镖左右移动一步,就将她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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