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顾无言，衍禾垂下眸子，没有说话，璩工亦是如此，他活了数万载，不是在战场杀敌便是操练天兵，没有经历过这些藏在心底的情爱，所以他根本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怎么和衍禾说话。
密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紫衣女子，形貌昳丽气质清冷，衍禾记得这个女子就是那个和聂江有了婚约的柳君澜。
柳君澜微微低头，对二人道：“聂江已经在大厅等候，上神寻的魂魄连芊穗也在大厅，我这就带二位过去。”
璩工点了点头，站起了身，看着衍禾正瞧着柳君澜愣神，心里微微起了一丝的不快。
柳君澜转了身，衍禾便站起来跟了上去，一路上衍禾都难得的没有说话，璩工闷得习惯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到了前厅，聂江就坐在曾经聂陆坐的那个位置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见了柳君澜，张开双手闹着要抱，聂江松了手，柳君澜就抱着那小娃娃退下了。
聂江清了清嗓子，看着两人，眼里都有些不自然：“二位坐吧。”
璩工没有多客气，在一旁坐下，衍禾一个愣神，想了想，坐到了璩工对面。聂江似乎是对衍禾的动作很满意，方才阴沉的脸色好了些。
“你们在密室中待了四个月，想必，应该是在八面玲珑镜的幻境里度过的吧？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明白，怎么一百多年前就死了的人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说起来，武神大人，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三叩九拜？”
璩工听出了聂江画里的讽刺，没有理会，聂江对着衍禾道：“我以为你回了南海，怎么说也应该回来看看，我等了你一百多年，等到你把武神大人带到这里，也没等到以前那个聂清河。”
衍禾心里纠起，他开口道：“我，过去真的是聂清河？”
聂江一愣，他没有想到衍禾会这么问，表情微微扭曲，冷声道：“不然呢？你在这里活了一千多年，你在这里，看着清溪出生，看着清溪...”
他顿了顿，那个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一百多年了，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接受聂清溪的死，聂陆的死，聂清河的消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没了，只有自己还在，坐在这个宝座上，便是无形的压力和孤独。
可现在，他替聂清河守了这不流江守了一百多年，现在他换来了一句什么？一句“我真的是聂清河吗？”
去他妈狗屁的南海四太子衍禾！这明明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声音沉重：“你现在问我，你真的是聂清河吗？你不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南海四太子，是风靡天下的神君，才不是这不流江底肮脏不堪的小水妖！”
璩工听不下去了，冷声道：“聂江！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知道他——”
“你凭什么说我！”聂江打断道：“武神大人，我倒也想问问你，你不会不知道他就是聂清河吧？好玩吧？历劫时候的一只妖，摇身一变成了南海的四太子，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们还有婚约，现在还可以手挽着手到我这里来用八面玲珑镜。可笑吗，他居然还能放得下过去跟你在一起！”
衍禾被聂江说的心慌，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失忆的事实，同样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聂江去说，这一回，也是自己先缠上武神大人的。
璩工知道聂江的心里怨恨，本来不想同他多说，可是现在衍禾都站到了聂江面前，最起码，四个月前聂江看到衍禾第一眼的惊喜是不会骗人的。
“不说话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天神，一个个的动根手指就能捏死我，那你们现在还来恶心我做什么？”
“聂江！”璩工喝道：“他已经被剜掉了一缕魂魄，过去的记忆都已经没了，就算进入了八面玲珑镜的幻境看到了过去也不会认为自己就是聂清河，你说的聂清河，确实早就已经死了！”
聂江怔住，半晌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他所有的怒气、怨恨都卡在喉咙，好一会才消化了璩工的话，转过脸来，看着一脸窘迫的衍禾。
被剜了一缕魂破，过去的记忆都消失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就算看到了，也会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太可笑了！
简直太可笑了！
所有人都死的死，忘得干干净净活的逍遥自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活在过去、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里，他们忘得彻底，玩的痛快，而现在，只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来指责他们根本想不起来的过去！
聂江噤声，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视线。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没有人再讲话。
柳君澜的出现打断了这段沉默，她款款走来，如当年一般冷若冰雪，很不近人情的模样。
“夫君，伯娘——”
“不要告诉伯娘！”聂江直直了柳君澜的话，转眼看了看低着头的衍禾：“他的养子已经死了，不要让她抱有其他的幻想。”
柳君澜看了看衍禾，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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