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境
入夜。
连亘辽阔沙地的公路上,一辆银色七座SUV疾驰了近一个小时。
月光打得尤实。夜风呼啸。
“开快点。”副驾驶位上戴着墨镜的男人催促说。
司机还没动作,一个声音从后排低沉地响了起来:
“赶着去送死啊。”
副驾驶后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右臂搁在车门上,拇指指甲磕着上齿,时而用指背磨着下巴。
驾驶员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最终保持着刚刚的速度没变。
“呵……”副驾驶位的男人笑了,瞟了开车的一眼,攀着椅背回过了头,“辉哥,怎么?新来的仔你也钓,不怕把自己送上岸?啊?”
这里的“送上岸”,就不是什么好意思了。
“管好你自己。”
冷辉的声音没有起伏,但传到车上每个人耳朵里,车内的气压整个低了一个档。
后续,没人再说话,只有后排一直亮着的手机的光,呼应着每个人被风声隐没了的呼吸。
又过了半个钟,这辆车驶进了一家位置很偏的高档会所。
车门一开,一个穿着和晚秋的天气状况十分不搭的露肩裙,散肩长发随风乱舞的女人走过来,对着车上的人说:“我们姐妹,在凌晨三点到齐哦。”
“知道了。”副驾驶位的男人抢先回着,迈腿下了车。
等其他人都下车后,冷辉拉上了车门,“我一会过去。”
“呦,”墨镜男一扶自己的脑门,笑声从嗓子眼长长地发出来,一把拽住了就要上副驾驶位的女人的胳膊,“今天不用你了,辉哥得消遣一会。”
“讨厌。”女人一转弯,撇开墨镜男的手,高跟鞋一步一下,实凿凿踩远了。
墨镜男又回过头敲着冷辉的车窗。
“**一刻——抓紧喽,伤不起哦。”
说完,墨镜男大笑着,招呼着其他弟兄走进了会所。
“开车,从右边走,进地下停车场。”
冷辉说。
司机没说话,直接照做了。
车停稳后,熄了火。
冷辉不说话,司机却是说了一句:“辉哥,咬指甲,不怎么好吧。”
“嗯。”
男人没有丝毫顾虑,说:“所以,冷辉已经中招了。”
司机没有太大反应。
而对于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的动作,男人也没作反应,单是看着他,拉开后排的车门坐到了他旁边。
“你跟我说,冷辉死了,是因为我也马上就能闭嘴了吗?”
年轻的司机边说边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在车上待着,别睡觉,一会我会把监控入侵到你手机上。你负责跟我连麦。”
属于冷辉的沉沉的嗓音突然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但不失冷静的声音。
男人把一枚袖珍耳机放到了座位上。
司机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去脱紧身的卫衣。
“你干什么?”一直以沉稳姿态示人的男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颇为不快。
“你没穿防弹背心。”
年轻人笑了下。
“我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人显然没心思跟他说这些,拉下他的胳膊,不算用力地按在了座位上。
“因为冷辉从来不穿。”
年轻人自信道:
“你连咬指甲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防弹背心暴露,你说是吧,Sir?”
眼睛红得突兀,年轻人一抬胳膊扔开了对方,又偏着脸看着他笑:
“也就是冷辉有龙阳的喜好,要不你也不会来,对吧Sir?”
眉峰毫不掩饰地紧皱着,男人抛开他的问题道:“你来找我的?”
“不然呢?”年轻人紧接着说。
“你是1037?”
“是。”
“吭……”
男人喘息了一口,转过脸,半个后背朝向了他。
执行任务三年,没见过这么跟队友确认的。
乱了,全不对。
就因为对方是他。
“有钱人,真任性哈,就一个礼拜,能搞定这么多事儿。”
“同志,注意你的言辞,我们为人民服务,怎么还能花钱买呢?”
年轻人的语气没有起伏,但胸腔一起一落。
呼吸声在主人的刻意忽略下,显得十分寂寞。
“当然了,我就是花钱速成了一种化妆手段而已,你要不来,刚才那个女的,就得让我扒光了。”
“呵,你敢脱吗?”
男人转过身,往他这边挪了一下。年轻人立马把袖珍耳机收好装进了外套内兜里。
“就算你有人家一样的身段,你敢脱吗?”男人重复问着。
年轻人推了对方一把,随即拉住衣角十分利索地把衣服脱了下去,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和半袖遮不住的,两臂的刺青。
“我热了半天了,给你了。”
年轻人并没有什么波动,自然道。
“我不用。”
本来之前知道了,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瞳孔还是在瞬间猛缩,狂霸的思绪跟潮水一样,从心口开始,吞没。
男人按住了他的手,“你听着,老实在这待着,我一会过来接你。”
而就在刚一转身的功夫,年轻人突然一勒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锢在了对方身前,形成了一个致命的锁扣。
“你还有一个钟。”
“就这么着急走?”
年轻人又松开了一只手,去按调整座位的按键,让空间变得更宽敞了些。
期间,对方没动。
“你放心,我不是草包,当不了你的累赘。”
从他消失了半年后开始,他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
“有钱是好啊,有钱可以想学什么学什么,可以想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
年轻人胁着对方,迫使他躺在了放下去的靠背上。
“又换一张脸,换了一种性格,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叫什么,你告诉我。”
年轻人俯下身,突然做了一件,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
“……”
他啄了他的唇。
男人躲了,眼睛睁得老大,双臂条件反射地差点也把对方给抓住、扔开。
“王八蛋……”
年轻人笑了,并着眼泪,一滴,落到了男人脸上。
“我特么就没认识过你。”
早就该认清楚,他认识的,惦记了一年半的,那个“情场老手”、“油腻到爆”的阳光“小朋友”,也不过就是他堂堂无所不能履历精彩又风光的沙场黑鹰聂新辞的一张面皮而已。
“唐子韬……”
聂新辞想要坐起来,又不想放开对方的背,身体跟脸上的表情一样,全然不听使唤,不知所措。
而听见他叫他的名字,眼泪什么的,不值钱的玩意,都赶上来凑热闹。
“你怎么那么难猜啊……”
胸腔并着喉咙胀着,唐子韬揪住对方的衣领,把哭得难看的脸撞在了聂新辞的脖颈处。身体一抽一抽的,很快,就“抚平”了情绪,说: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