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令他不悦的呈报,纪修心底泛上怒意,想要以极刑处置时,只消看一眼乖巧呆软的云舟,怒气便会消下大半。
有时真的要将人千刀万剐,也会因为云舟的恳求而退让。
纪修从未想过自己对云舟是何感情。
他只知道,这个人能令他心平气和,令他不自觉在意,轻易便可以安抚住他所有戾气,还可以带给他炽烈的渴求欲望和愉快。
至于麻烦的后宫与子嗣,纪修完全没有想法,也不打算让任何其他人近身。
纪修原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度过,他本该感到厌倦乏味的,可每日有云舟的陪伴,似乎再细微再寻常的事情也变得生动新鲜。
他会带着云舟微服出游去四处寻一些奇异美丽的花种,而后带回宫中种养培育。
看云舟用稚嫩好奇的目光凝视着这些花花草草,不知怎的,纪修会感到这些普通的生物宛若被布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仿佛于他而言也有意义了起来。
纪修还教云舟学写字,明明他在与人日常相处时严重缺乏耐心,但面对懵懂迟钝的云舟,却总是能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教。
并且,纪修在有一次云舟感染风寒,卧床一个多月后,不为人知地多了个定期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的习惯。
他生来薄情寡义,对生命本无执着,原本在云舟出现之前,在他的计划里,当解决了所有令他厌烦的人之后,他对这个世间便也没什么留恋了。
但云舟出现了,他便不由自主希求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不必比云舟长,但也不能先离开云舟。
至此,纪修仍旧没有去深思自己对云舟的感情是什么。
他只是感到了自己需要对方。
随着时间流逝,起初登上皇位的畅快消散殆尽,纪修渐渐想要将这麻烦多事的皇位扔给谁。
当这天夜里,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云舟时,云舟侧身面对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上看他,疑惑地问:“那,之后要去哪?”
纪修望着他,随意道:“想去哪便去哪。”
云舟点点头,他对皇宫外的一切也很期待,只是几秒后,云舟便又想到:“唔。百姓怎么办?他们都很爱戴你,肯定不希望你离开……”
纪修曾带他暗访过民间,百姓现在安居乐业,对纪修赞不绝口,都盼着纪修一直在位,纪修若是忽然宣布传位给别人,百姓们一定会不愿意。
纪修闻言,眸底无澜,盯着云舟有好一会儿都未开口。
云舟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半晌,他才似勾了勾唇角,凑近云舟,低声淡道:“可朕只想考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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