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不想杀汤羿，在他内心深处，是一直对沈灵有愧疚的，而沈灵死了，他这份愧疚就转移到了汤羿身上。
“罢，朕也累了，大师请回吧。”明真帝招招手，一旁的小太监忙不迭凑过来，“把仙师送出去。”
清净真人忙冲他一拜，跟着小太监出了这皇城，然后头也不回地离了京城，往渺无人烟的西南去，发誓再也不来京城这种是非地了。
天牢中，这一个时辰的功夫，顾辞已经把这张两尺见方的地图背了个七七八八，每条小道以及宫殿的位置记地清清楚楚。
他把地图叠好，凑到那个能伸过手臂的缝隙边，喊了汤羿一声。
过了半晌，没有人应。
顾辞有点疑惑地又喊了一声。
依然没人应。
这时他才觉出不对劲来，眼睛凑到那个缝隙前，向对面关押汤羿的牢房里看。
汤羿依然坐在原先的地方，只是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皱地很厉害，面上煞白，他又喊了几声，汤羿眼睛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吓了顾辞一跳，这尚且寒冷的冬末，他额角居然渗出汗来，顾辞凑近了点，低声问道：“怎么了？”
汤羿最初醒来，是在三个时辰前。醒来的一瞬，就被疼的几乎要裂开的头激出了一身冷汗。他连转动头都很困难，视野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蛊毒快犯了。
可是此时在牢房，他身上连抑制的药都没有。
他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保持着神智清醒。可是慢慢地，就想被下毒头一年那样，他掐手心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最后缓缓垂到了一边——身体已经不受控了。
他又坠入了幻境里。每次发作，他做的梦，发生的场景都不尽相同，有时是在沈府那个幽深的厢房里，有时在寒风呼啸的塞外草场，最多的时候，是在汤栾府中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在每一个场景里，沈灵一次又一次地在汤羿面前死去，已无数种姿态，血有时还会溅到他的衣襟的面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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