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沈尚言跟在楚凌洲后头，转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路过了嶙峋重叠的檐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燕王府。
燕王府很大，但因为楚凌洲既无王妃也无侧室，更不像春秋时期诸侯王那样喜欢养门客，所以院落大多是空空荡荡的，只偶尔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下人，显得分外萧条。
楚凌洲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几个空着的院子：“喜欢哪个？随便挑。”
沈尚言：“……”
楚凌洲笑着介绍道：“这四个院落，按四时之景所建。春有桃花灿烂，夏有碧荷连绵，秋有梧桐落叶，冬有寒梅映雪，各有各的景致和风味。”
沈尚言这些年不是在边关战场上，就是在军营里，纵然在京城里有座将军府，也甚少回去。他对住处向来没什么挑剔的，便淡淡“嗯”了一声。
“都不喜欢？”楚凌洲凑到他身边，“还是不知道该挑那个？”
沈尚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自己挑院子，但是一想到这后面隐含着的意味，他又忍不住想随楚凌洲去了。
毕竟嫁进王府什么的……
楚凌洲牵住他，笑道：“算了，住哪都行，反正这燕王府里以后也只会有我们两个人。”
以后只会有他们两个人。沈尚言摸了摸腰上新换的玉佩，眉目不自觉温柔起来。
正院门口栽着两株高大的梅树，花已经谢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像是耄耋之年老人干枯瘦长的手臂。楚凌洲站在树下，抬手轻轻摸了摸枝干，忽然轻声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它们开花了……”
沈尚言眉头一颦，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当然能。”
楚凌洲收回手，笑笑：“走吧，我们进去吧。”
燕王府正院的形制和秦王府相差无几。楚凌洲推开虚掩着的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笑道：“说起来，我十三岁封王，十六岁出宫建府，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年了。”
沈尚言跟着他进去，里头是张高大的楠木垂花拔步床，挂檐及横眉部分均镂空雕刻，围栏上头则刻着麒麟、凤凰、牡丹、卷叶等图案，富贵又吉祥。
楚凌洲一撩衣摆，往床沿上一坐，华丽累赘的衣袍拖到地上，重重叠叠地堆在床脚，像是因为兴之所至，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衣袍。
沈尚言眼神一暗。
“好累哦。”楚凌洲伸了个懒腰，躺下了。他半个胳膊压在眼睛上，无意识地往沈尚言的方向蹭了蹭。
沈尚言走过去，在楚凌洲身边躺下了，顺手就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这么躺在床上的样子着实有些怪异，但许是因为午后的阳光过于惬意温暖，门外的鸟雀又鸣叫得过于欢快了，莫名地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沈尚言摸摸楚凌洲松开的长发：“上床睡会吧。”
楚凌洲闭着眼睛：“一会儿谢今是还要过来。”他顿了顿，小声嘟囔道，“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沈尚言笑笑：“也就这两日了，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等到解决了，我就陪你去燕京城。”沈尚言勾着他的手，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去看雪，给你买很多好吃的。”
楚凌洲想起他们在赶往燕京的路上，自己闲来没事逗沈尚言的话，失笑道：“难为我提过一次，你就记得了。”
沈尚言：“然后再去锦州。”
楚凌洲听到这句话，忽然睁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尚言。
沈尚言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轻声道：“……见我父亲。”
“勇气可嘉啊沈将军。”楚凌洲搭在他腰间的手不安分地摸了摸他的腰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猜沈老将军是会先揍我，还是先揍你？”
沈尚言认真道：“尊卑有别，家父想来是没有那个资格教训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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