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别时故人在侧
半小时之后，野外求生体验者江跃和顾瞻向收留了他们四天一夜的板房做了告别，转而登上了盛秋林驾驶的私人星舰。
这架星舰不同于寻常，除了星舰的必要设备外，还多了一间紧锁着的小房间——那是医疗室。
多年前各星球之间战乱频发，食物和医疗都是紧俏资源，那时人们为了方便和安全起见，常常在星舰内部专门设立一个紧急医疗室，用以存放医疗设备、救助伤员。不过随着近些年联盟在战乱后实现和平统一，安全条件已有很大改善，成本极高的专用医疗室已多被医疗箱取代，这样的星舰已经少见了。
顾瞻环视一周，默默记下星舰结构，猝不及防手里被扔了瓶营养液：“盛医生？阿跃他……”
叫的还挺亲。盛秋林看“姓顾的alpha”看的一脸嫌弃：“管好你自己就行。不管你有什么问题，在我给江跃检查完身体前最好别出声，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把你扔下去。”
说罢他啪的一下按上关闭按钮，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门徐徐合上，给顾瞻留了一个削瘦逆光的背影和充足的思考人生时间。
“阿跃，好久不见。”盛秋林朝轮椅上的江跃扬起一个笑容，“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我只觉得神奇。”江跃实话实说，“现在重生都是组团的吗？”
盛秋林凝视他片刻，徐徐叹气：“等回去了……咱还是去上个大学，你这家教教的不太行啊。”
江跃：“……”说一句被怼十句，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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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即时光倒流，理论可行，但实际并无先例。更多的重生，基本都可归类于‘不同的时空’，由于时空扭曲或者其他暂且未知原因，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加诸到了这一个时空里的我们身上，从而造成了重生的假象。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有些重生之人的记忆并不完全，甚至还有错漏，我认为原因就是时空扭曲带来记忆，但由于磁场等问题，记忆传导出现了偏差。”
“过来，坐这儿，让我检查检查你脑子有没有撞坏。”
盛秋林一边往他手里塞了杯气味诡异的营养液，一边道：“当时我的指针完全失效，说明你死时附近磁场发生了强烈波动，影响脑电波，给大脑带来一些记忆刺激。实际上我并不确定那些记忆是不是真实的，不过你的反应已经足够明显了。”
“很明显，那些记忆，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我。”
两个人用同样的方式试探对方，得出了同样的结果。如果盛秋林不是未来的盛秋林，那么他对江跃的态度只会是无动于衷的漠然；如果江跃不是未来的江跃，那么他对盛秋林的态度只会是带着厌恶的冷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字一句都针锋相对，一言一行都满怀情绪。
——江跃手支着下颌，安安静静地听这篇长篇大论，然后打了个惬意的哈欠。
盛秋林起身调好仪器设备，“你知道吗，你当时死的好惨。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彼时，子弹穿透江跃的心脏，溅起一片血雾。彼时他得到了消息赶来，借着蔷薇花树的掩映，看着顾瞻颤着手把濒死的江跃抱进怀里，看着这个从小被亲生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异母弟弟咽气，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江跃：“……”本来就没滋没味的营养液差点就咽不下去了。他盯着营养液绯红的液面，幽幽道：“谢了，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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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跃二十二岁生日的末尾，他在已然破败的锦绣山庄门口迎来了死亡，至死也未踏进昔日的家门。他死前看到的，除了鲜红如火的蔷薇和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然而却在他重生后，世界接二连三地告诉他，你死时，身旁有故人在侧。他们或许痛恨你、厌恶你，但或许也在怀念你、拥抱你，你真真正正地来世间走了一次。
是世界给他的骄纵偏激的惩罚，还是对于他的孤独求索的安慰？
盛秋林凝视着他：“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那么好心。你原本可以安全离开的。”
“哪有那么多原本。”江跃静默了一会儿，“下意识的而已，咽气的时候我也挺后悔的。”
嘴硬。盛秋林摇了摇头，换了话题：“对了，还没来得及谢过你在暗星时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提起往事，江跃嗤了一声：“你好端端回去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遗憾不成。”
前世他混在前往暗星的新人里，然而出师不利，正遇上暗星大规模排查外来人口性别，用的还是领先整个星系的性别检测仪——盛秋林远远望着那台闪烁微光的检测仪，内心如是吐槽暗星真是拿火药制烟花，明摆着浪费资源。
性别不能更改，机器却可以蒙蔽。盛秋林贴身携带的干扰仪成功扰乱了性别检测仪，急促响起的滴滴报警声和无规律闪烁的红光令在场检测员一愣，伸手去拨弄仪器按钮。
江跃在此时出现。
十几年的时间已经模糊了双方的记忆，但名字并不因时间流逝而改变。盛秋林到现在还记得年轻人的眼神，那神情只怔愣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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